卷一 第八章 沒有結束的戰爭(3 / 3)

那家夥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可他現在連那家夥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混蛋……

“倫克?倫克?”布拉國安全部長走到他身邊,放輕聲音,“如果隻是找人,再將金額轉回來,我倒覺得可以幫幫忙。畢竟,我們獲獎了。”

“這是您的命令嗎?”倫克回以輕聲。

安全部長搖頭,“不,隻是建議。”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倫克輕輕點頭,轉看淚眼汪汪的帕帕爾,“主席先生,我們可以在狂歡結束前協助您,但是不保證一定有結果。”

“謝謝謝謝,你是個好孩子!”帕帕爾捂著胸口,長長吐了口氣。

“我可以調配您這兒的人力和資源嗎?”

“可以可以。”

“您確信他們會在這段時間裏聽我調遣?”

“沒問題,孩子,我讓他們全力配合你。”帕帕爾親切地為倫克拍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塵。

倫克禮貌地垂下頭,眸子快速一滾,瞥了安全部長一眼後,直視帕帕爾,“主席先生,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找不到人,您打算怎麼辦?”

就算布拉國扼腕這筆失之交臂的獎金,倫克卻確信他們的君主更重視獎章,可對於其他獲獎者,特別是“爆破”、“巨殘”得主,委員會又打算怎麼去應付?

“如果真的沒辦法……”帕帕爾垂下眉毛,歎氣,豁出一切——“最後,我也隻能向各位獲獎者說明真實情況。”

哦,明白明白——倫克了悟地點頭,“也就是說,我們隻是在做補救嚐試,對嗎?”

帕帕爾看他一眼,很苦惱,卻也不隱瞞,“是的,孩子。我們能做的,隻能是嚐試去補救。”

“明白了。那麼,就從可以在300層自由出入者的名單開始,好嗎?”倫克將手扶在胸口,俊然躬身,對帕帕爾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

十五小時後,“眠巨殘獎”出爐。

登孫國,“雨令”組織,從寥寥無幾的競選者中脫穎而出——也不知算不算真的“脫穎”——總之,他們獲獎了。

帕帕爾主席依然用他抑揚頓挫的聲音公布了獲獎理由——他們以沙漠般的熱情、恰到好處的野蠻和最蹩腳的善良,給了我們一張讓人落淚的假麵具。

全城死靜。

全城恐慌。

這段時間裏,荒度城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吵吵鬧鬧,尖叫不斷。

二十一小時後,也就是狂歡第六天的夜晚,“眠文學獎”出爐。

這次的“眠文學獎”頒給了荷銀國的塗音,一名實際年齡260歲,外貌年齡卻是26歲的女作家。帕帕爾主席闡述的理由是——她善於刻畫角色的脆弱心理,驅策人們探尋扭曲心靈中的真實。

聽著無處不在的頒獎聲音,放眼半空中播放的實體投影,昭搖掏掏耳朵,“現在還有文學嗎?”

野性思維不需要“文學”這種東西,不過這讓他想到解狐。那家夥長著一條滿是皺紋的舌頭,常常說些不必要的廢話……

“文學?”露台上的西進賢聽了這話,似諷似譏地一笑,“我想盤古星上還是有這種東西。”

沉吟片刻,昭搖非常慎重地問了句:“西進賢,你的獲獎理由是什麼?”

“我現在還沒獲獎。”

“遲早也是你的。”昭搖鄙視他。該做的他們都做了,現在還有誰敢跟他爭什麼生化獎,可他居然好意思說“我現在還沒獲獎”,騙鬼呀。

搖搖手,西進賢糾正:“不是遲早,是自然。我的提名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發現了一種能夠淨化特殊土層中有色金屬的蘑菇。”

“蘑菇?”

“對,我叫它漿菌蘑菇,它能吸收地底的有毒金屬,達到淨化的效果。其實……唔……”紫眸投向夜空,賽息國地界上,柔和的金變月讓人沉醉,他想了想,沉吟,“嚴格說起來,不算太驚喜的發現。我當時在瑪媧研究一種擴散式菌叢武器,正好要用到這種蘑菇。因為蘑菇太多了,被瑪媧裏的廚師拿去配菜,然後,我在某一天突然發現這種蘑菇變得非常美味……”

“等……行了,夠了,你給我等等。”昭搖打斷他,“你說蘑菇美味?”

“對。”

“……騙人,你明明說它是用來淨化有毒金屬的。我沒錯聽吧?”

昭搖在開口前那很不信任的短短沉默惹來西進賢的瞪,紫眸一眺,風情萬種,“你沒聽錯,漿菌蘑菇的確很美味。如果不是因為它美味,我也不會去研究它,也就不會發現它是因為吸收了有毒金屬之後才變得這麼美味。”

換言之,西進賢的發現,不過因為一盤異常美味的蘑菇。

當然,不是人人能從美味中發現淨化土地的東西,不管是歪打正著還是正打歪著,他的漿菌蘑菇得到了眠獎的認同,真是可歌可泣,可喜可賀!

“……”

“昭搖,你現在這種表情,是難以置信嗎?”

“……我想嚐嚐那種蘑菇。”吞口水,吞口水。

西進賢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在,他垂眸掩去,淡如清風般笑了笑,然後注視昭搖,若有所思地低喃:“難怪……難怪Su要招攬你。”

嘿嘿……有點意思……Su,你的眼光總是那麼奇特……

笑……陰險的笑……

喂喂,想吃蘑菇和招攬完全牽不上關係的……因為吃不到,昭搖暫時也不去想漿菌蘑菇會是怎樣的美味,瞟瞟笑容陰險得媲美狐狸的西進賢,他決定不理。左扭扭,右扭扭,伸伸懶腰,他鬥誌高昂,“文學獎已經出來了,城內應該恢複狂歡了吧?我要去贏獎品。”

“現在?”西進賢看看時間,提醒他,“諾林、諾習不是讓你等他們一小時嗎?”這三個家夥自從幹完一瓶自在果酒,幹掉昭搖在遊戲中贏回來的、能吃的東西,就時時想著再借狂歡剩下的日子贏些小獎品。

“等他們?”勾起一縷淺紫的發,夾在指尖纏繞片刻,昭搖那跳躍思維的腦袋裏不知想到什麼,他倏地放開那縷紫發,甩頭,嘟嘴,“不等了,讓他們去找我。”

拉開門,搖搖手,走人。

第六章 畢業的言咒師

一路飛速下落——升降梯的速度,昭搖抵達酒店一層。

踩踩腳,他沿著街道向前走。

煙綠色的站領長衫,柔順貼身,一排回紋盤扣從領口斜斜而下,延伸至腰側。淺棕色的褲子是麻絲質料,視覺上很粗糙,觸覺卻很光滑。沿著麻絲的織紋向下,能看到一雙赤足,金色的皮繩乖巧地蜷伏在腳背上,細細的金皮繩有的繞過腳趾,有的纏著足踝,用以固定具有按摩功效的磁鞋墊。

漫不經心走著,他非常野性地下了一個決定——就這麼走下去,無論今晚遇到的第一個遊戲是什麼,他都要贏獎品。

贏獎品……贏獎品……低頭數了數步子,他抬頭,視線順著對麵街道的高大建築向夜空延伸,一輪金變月釘在黑色幕紗上。

此情,此景,如果想讓他的腦子裏跳出“皺紋式”詞彙,那肯定不可能。不過,這倒能令他想到那個舌頭長皺紋的家夥。

解狐……解狐……嘖!輕咬舌尖,昭搖昂昂昂,將昂頭的75度角擴大成90度。

對盤古星,解狐喜歡從上往下看。像他現在這個位置,從地麵向上看,雖然看到荒度的繁華,鏤金錯采,卻也參差不齊,但從高空向下看,卻是完全不同的畫麵,不同的風采和美景。賽息國從空中看是什麼樣……嗯……他沒注意……

《又見地藏》他看過,要他以為,解狐盡是給他拍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也的確不錯。Hohohoo,他現在已經開始期待明年的《又見地藏》了。

解狐,庸解狐,當那張銷魂的臉再度出現在眼中,他……他……

他應該做點什麼吧?

他的確應該做點什麼。

問題是——他到底應該做什麼?

啊——頭痛頭痛——昂到脖子發酸的人用力吐氣,再用力低下頭。

扭扭脖子,他冥思苦想。就在這冥神之際,他已經走到地跑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

拐彎——砰啪!

恭喜恭喜,相見歡,他與拐角另一邊急衝而來的人撞得雙眼盤成賽息麵,一圈一圈一圈圈。

“啊啊——”對方發出吃痛的尖叫,接著是一堆讓人火大的挑釁言辭:“不痛不痛——呀呀,撞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故意的。”

故……意……昭搖揚眉,等下文。同時,他也看清了這個撞他一頭的家夥是誰,要透不透的身體,白發藍眸,腳底還踩著一片鏡子……

Hohohoo,他是不太記得這個白頭發的家夥,隻不過出現的頻率有點高,讓他有那麼一眯眯印象,他想想……好像叫隨光……唔,應該是。不過,他記得伴在這家夥身邊的狼耳女子。

“是你!”隨光大叫。

昭搖沒空理他,一雙幽意烏眸越過他看向望月。隻是,望月卻狠狠盯著隨光,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口中低斥著:“請你說話正常點,正常點可以嗎,隨光?你就那麼想惹麻煩?”罵完隨光,她轉看昭搖,臉上迅速掛起歉意的微笑,“抱歉,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他很痛,撞到你其實很糟,他不是故意的。”

麵無表情盯著望月歉意的笑,烏眸驀然斂下,唇角勾起一彎淡淡的月弦。瞥了隨光一眼,昭搖抿抿嘴,視線回到望月臉上。

眨眼間,他傾頭一笑,聲如風過琴弦:“沒關係。”

“啊……”望月別開眼,臉上升起可疑的淡淡粉色,“那個……真的很抱歉。”

“抱歉抱歉!”隨光的手伸過來,他牽起望月,聲音似乎有點酸,“先生,抱歉,我們有急事。”

“請。”昭搖側身讓道,大方,大度,一點為難的意思也沒有。

隨光踩上飛鏡,突然回過頭,貌似懇求,“啊,這位先生,如果等會兒有人問你有沒有看見我們,請千萬別說看見了,拜托。”

黑眸凝望著藍眸,澎湃洶湧,含“情”脈脈——至於什麼情,非你我可知。

五秒的沉默後,昭搖點頭,“好。”

得到他的肯定,隨光咧嘴大笑,飛鏡向前衝,不像“有急事”,倒像是……

逃命?昭搖嘟嘴,丟開這段小插曲,繼續走他的。數十步後,迎麵衝來一名騎單孔機車的女子。昭搖歎氣,原本不想理,那女子卻停在他身邊,殷切不已地請教:“請問,您有沒有看到一個身體半透明的人,他身邊有名女子。”

昭搖點頭。

“吼吼……太好了,謝謝!請問,他們是往哪個方麵走的?”

昭搖伸出食指,點點隨光離開的方向。

“吼吼吼……謝謝!我的人獸戀大全——”女子挾著滿身的淩厲衝殺而去。

挑眉,昭搖繼續走他的——嗯,沒錯,他的確是做了什麼。要知道,隨光隻是請他“千萬別說看見了”,他沒“說”呀,隻不過動了動腦袋和手指,不是嗎。

踩上滑行道,他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兒,也不介意,反正不用他自己走,反正繞來繞去還是在荒度城裏。當他步下滑行道時,腳尖一頓,眼珠向右側方瞥去。

這一頓、一瞥不過秒餘,隨後,他不動聲色,繼續慢步。滑行道將他送到了露天廣場的對麵,四顧片刻,他向人少的深巷移去。

躂躂躂,腳步聲在空道中較為清晰。

躂躂躂,不急不徐。

躂躂,停下。

一朵晶亮的笑含在嘴角,昭搖飛快轉身,那道借陰影靠近的身影猝不及防,有片刻的怔愣。趁這怔愣的一刹那,昭搖閃電般撲上前。

原本,他是帶著一種愉快的心情撲上去,然而,在觸到那人的前一瞬,撲上的身形突然刹停。因為衝勢快,停勢猛,乍看去,仿佛那人前麵豎了一麵透明的牆,而昭搖似乎正好撞在那片透明牆上。

不是……

不是他……

昭搖盯著背光的身影,失望席卷全身。低頭看看胸口閃爍的五色光點,他知道那是武器的瞄準射線,這種五彩光色他在假扮警衛進入眠獎大廈時體驗過,準確地說,他玩過。

“我無意傷害你,隻想請教幾個問題。”那人聲音微冷,早在昭搖移動身形時就掏出射線槍。

“請教問題前,你不覺得應該自我介紹?”舌尖輕舔,昭搖已在陰暗之中看清了此人的容貌。那個……仿佛眼熟。

“倫克。”那人並不隱瞞,英挺的麵容半明半晦,背背頭一絲不苟。

仿佛耳熟……昭搖想了想,皺眉問:“請教什麼?”

“可以換個地方嗎?”冷冷的視線灼燒在昭搖臉上,“還有,我不想用‘喂’來稱呼你。”

“昭搖——”搖字出口的同時,長腿橫掃,踢落倫克手中的射線槍。雖然這種東西的殺傷力不算太大,被射中也很痛。

倫克手腕被踢中,他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昭搖雙掌在地上一撐,掃他雙腿,又趁他後縱避開之機向側方一跳,拾起射線槍,抬手,不瞄準,而是毫不猶豫地射擊。

刺眼的藍色光波震撼不絕,倫克急閃,險險避開後,臉上感到一陣灼痛,似乎有什麼液體流了下來。他以手背輕輕拭去流下的液體,眼睛瞪著昭搖,舌尖在手背上輕輕舔了舔,味蕾立即被濃濃的血味侵占。

“看來,你並不想被我請教。”冷硬的宮廷侍衛長開口,音質一如他的稱呼。

“不不,我很想知道你想請教我什麼事。”說話間,昭搖並未停止攻擊,至於跑,他更是一點點也沒起過,他總要問清楚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從哪裏鑽出來的吧。

拋槍,飛躍,踢腿,拳腳交錯。

一個後縱,倫克閃過他的快攻。

“你不逃?”倫克似笑非笑盯著昭搖。

“為什麼要逃?”昭搖看白癡似的,“我和你無怨無仇,還有啊,你不是說有問題向我請教嗎,是你說的吧。”

倫克雙掌握空,嘴唇掀動。見此,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昭搖雙眼一亮,認真起來。此時,倫克雙掌之中似乎有隱隱氣流竄動,像旋風頂端的渦流,他五指收縮,遽然一震,昭搖環顧四周,看上去無任何異常,隻是,有一種薄弱的窒息感攫取了他的感官。因為薄弱,這種窒息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任何損傷,但有點麻煩——

“言咒,將自身的身體磁場感官加以擴張,形成氣場,用以防禦敵人,探查敵人動向。雖然現在的定位係統亂七八糟,不過,在定位係統無法探查的時候,憑借己力找人反而最可靠,很適合追捕。”昭搖的神色是千年難得的正經。

“你知道得不少。”

“哈,當然——啊,對了,你是言咒師沒錯?”昭搖很小心地斜視他,這神態給人一種鄙視的感覺,而他的本意卻是求證。“你不是知道?”

這種回答……就當他是了。昭搖嘟嘴想了想,不懷好意地一笑——

“我還知道,在你的言咒氣場內,另一名言咒師同時施咒,如果他的氣場擴張程度強過你,你的言咒不但無效,而且會反噬。”他雙手握空,動作與倫克剛才做的一樣,他的唇中亦吐出與倫克相同的怪異語言。

兩人對立而站,風平浪靜。然而,在肉眼無法捕捉的界域內,如渦流般的無形之氣仿佛被一陣突來的颶風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開始咆哮、膨脹、爆發。

——當細如絲線斷裂的聲音響起,倫克突然睜大眼,眉心一跳,陰霾入眼。倏地,他雙拳一緊,表情痛苦地扶住額角,一聲粗重的喘息溢了出來。

該死,他的言咒界域竟然被另一波氣場震裂了。是這家夥?

借機,昭搖遽然發難,以瞳孔無法成像的速度出現在倫克身後,一腳勾向倫克的腿,倫克本能地旋身回防,借昭搖攻來的角度向側方避開,跳起的同時,單掌在他膝上一撐,躍空後翻。

“小子,你是言咒師,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咒禁師。”昭搖吐舌。不過還沒畢業——這句加在心底。

倫克因他的話咬了咬牙,臉頰肌肉輕輕抽動,臉色鐵青。他倒不是驚訝昭搖所謂的“咒禁師”,他是非常非常不爽昭搖說話的語氣。這種語氣讓他感到牙根發癢。

“倫克……倫克……”昭搖指著倫克的臉,失聲大叫——“你叫倫克?”

“我應該沒記錯我的名字。”

“布拉國皇宮的倫克?”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個讓他非常之感興趣的布拉國侍衛長嘛,有緣啊有緣啊……

倫克在他的注視下蹙起眉頭——他見過這人?不,沒有。

“喂,倫克,你到底有什麼事請教我?”拳腳交錯中,昭搖沒忘他們為什麼在這兒打鬥。

彎腰避開一拳,倫克禮貌地回答他:“等你冷靜下來,我自然會告訴你。”

“我很冷靜。”閃開一百八十度的足掃。

“是嗎?”躲開劈掌。

“當然。”

“我懷疑。”

“你不用懷疑,真的。”

“可是……”

“沒必要可是。”

“……”

“喂喂,說話呀。”

“那麼——”倫克的突然繞過他的腰,五指插入黑發,用力一抓,迫使昭搖昂起頭,露出脖間的命門,隨後,他以自身的重量將昭搖壓抵在牆上,讓他無掙脫,另一隻手快如閃電在他脖子上一劃。霎時,酸麻如暴漲的潮水湧遍昭搖全身,因搏鬥而炫亮的黑眸慢慢渙散,漸漸迷離若失。

滿意地輕哼,倫克放開對昭搖的壓抑,讓他滑倒在地。

“咒禁師?”勾起尖尖的下巴,滿意指腹的溫熱觸感,倫克在笑,卻不達眼底,“昭搖?看來今天我這個言咒師比你這個咒禁師更勝一籌。”

那是因為我沒畢業——默默回答,昭搖很有誌氣地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實際上,他發暈的腦袋也無法正常指揮他的舌頭。

他可以在解狐和瑪媧那幫家夥麵前說“我是一個沒畢業的咒禁師”,但在這家夥麵前,實在沒有說的必要。

直覺,野獸的直覺。

不知這個背背頭的家夥會帶他去哪兒,隻是……可惜啊……

有那麼一刹,他以為……咬咬舌尖,他放鬆全身,任他將自己搬來挪去。

解狐說得沒錯,他還是找個時間畢業比較好。

遠遠高樓上,某層餐廳,設於透明牆角的一張桌台,兩人正在吃東西。

男人盯著牆外,似在欣賞荒度城的夜景。

“解狐,”坐在男人對麵的女子輕喚,“你又準備做什麼壞事?”

“不,榭兒,我沒準備。”男人歪頭一笑,眼睛眯眯的,似有還無的風情盡展,確實銷魂。

遊榭兒聳聳肩,懷疑地眯起眼,“換個說法,你又做了什麼壞事?”

男人傾頭又是一笑,容貌平凡,“不是‘又做’,榭兒。”

“好吧,你做了什麼壞事?”

“壞事……壞事……”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男人的視線一直盯在遙遠的某一點上,即便與女子說話時也不曾移開過。他含笑傾顏,淺語如珠,“壞事,要常常做。”

第七章 口令和動作,你想確定什麼

十小時後,時間進入狂歡第七日。

清晨,西進賢入住的酒店房間內——

正用智腦與魁蜻對話的紫發男子調笑數句後,很隨意地問了句:“昭搖呢?”

西進賢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昭搖從昨夜出去後,一夜未歸,而他的“隨意”,是因為他相信昭搖要麼玩瘋了,要麼就和那對雙子兄弟在一起。

挑選著今晚領獎時要穿的衣服,西進賢背對智腦,以為會聽到魁蜻無所謂的回答,類似於“不知道,大概和諾林他們在一起吧”。

此時,智腦屏幕上,金發的諾林推門而入,正巧聽到西進賢的問話,大咧咧嚷道:“賢,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昨晚根本沒找到他。”

“沒找到?”西進賢驚訝轉身,目視對話屏上的魁蜻,紫眸清澈如晶,“他不在我這邊,也不在你那邊,出事了。”

美人隊長並不讚同西進賢的猜測,沉思片刻後,說了句“我稍後過去”,關掉對話。

九分鍾後,魁蜻和黑發的諾習出現在西進賢房內。

西進賢將一顆銀耳扣拋給魁蜻,“我在他枕頭下找到的,他沒帶通訊器。”

諾習猜:“會回到Su那邊嗎?”

“沒有。”美人隊長搖頭,“我聯絡過Su,他說人若是不見了,把荒度城翻過來也要找到。”

諾習繼續猜:“也許,他隻是找到有趣的事,暫時顧不上和我們聯係。”

“有這個可能。”西進賢點頭。

適時,通訊器中傳來諾林的聲音:“隊長,一分鍾前,我們收到一條匿名信息,關於昭搖的。”

“傳過來。”魁蜻打開微型智腦,數秒後,出現一句話——

“朋友,請為今晚的眠獎點燃小小焰火,以呼喚消失的遠行者。”

這個……西進賢眯眼,魁蜻發怔,諾習腳底一滑。

這種讓人聽了腦殘的話,匿名的家夥到底從哪堆垃圾曆史文獻裏挖出來的?

謎語?

“焰火?呼喚?”魁蜻沉吟,掌心捂住自己無法睜開的眼上,片刻後放下手,望向西進賢,“賢,今晚讓石以定陪你去領獎。”西進賢點頭。

“諾林,追蹤信息的波段根源,找出這隻縮頭烏龜在哪兒曬太陽。我們正在找昭搖,立即有人送來消息,事情不可能這麼巧。”

“明白,隊長。”

“另外,確定那筆獎金沒問題。”

“確定確定。隊長,我都不知道總部的家夥把獎金又頒到哪兒去了。”諾林比個“大爽”的手勢。

“那麼,諾習,你和我,今晚去放焰火。”

“是。”黑發搖搖,諾習笑得眼睛眯成兩彎細弦,迷人又可愛。

放焰火,放焰火,hohohoo,當然是“瑪媧式”的焰火。

西進賢睜大眼,“蜻,你們不會是……”

“當然。”美人隊長瞥他一眼,淺淺笑道,“賢,別忘了,我們是瑪媧。”

“我知道,並以此……”紫色的眸子笑彎彎,“自豪。”

“你會自然地獲獎,賢。焰火就算是為你增加的一點禮炮。”魁蜻垂下眼,與西進賢相視一笑。笑過,他輕輕歎息,接下來的話並不冷厲,仿佛在說“天晴了”那般,隻是這如同天晴了一般的話,卻夾著不可預測的窒息——

“就算讓荒度城名符其實也無所謂,把整個城市翻過來,我也要找到昭搖。”

又十一個小時後,荒度城被夜色籠罩。

昭搖因疼痛的刺激而清醒。

先是漆黑,再來是光亮,那種模糊不清的光,像陰暗的蝙蝠盤旋在烏雲之下。

疼痛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問題是——他要明白自己為什麼受這個痛。

環顧房間,冰涼寬闊,熒白的光管為牆壁渡上一層金屬質感,沒什麼多餘的器物。他的兩手向上吊起,不知什麼材質的圓環扣在手腕上,防止他掙脫,他的脖子上也被係上了環扣。

如果脖子上扣的這種東西是刑具,他隻能說——真他媽銷魂。

現在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外傷,可他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裸露的雙臂上滲透著晶瑩的汗水,蜿蜿蜒蜒,曲曲折折,那些下滑的汗珠如同一根根柔嫩多汁的手指,帶著令人悸動的觸癢慢慢滾落。被汗浸濕的黑發垂在額邊眼角,一縷縷,一筆筆,像著名畫家珍藏的手稿插畫。

很慘!

他現在這種狀態很慘很慘非常慘,而造成他慘態的家夥,就是不遠處的言咒師倫克,哦,對了,這家夥還是布拉國的宮廷侍衛長。

該死的雙料豬,這家夥一定和他有仇!

不過……hohohoo,他支持這麼久,那家夥表麵上沉穩冷靜,可那張發青的臉無論從前看還是從後看都表明他已經氣到腦殘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腦爆,hohohoo!hohohoo!hohohoo!

莫名的愉快讓昭搖彎起唇角,他笑……他無聲地笑……

竊笑之餘,他的野性思維老老實實蜷伏在腦波深處,乖巧,馴服,睡意朦朧,那難得一現的文明思維破水而出,讓他意誌明晰,審時度勢。

他想知道——

疑問一:倫克從什麼途徑查到他與瑪媧組織有關?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可以確定倫克為何死咬他知道瑪媧轉走獎金的賬號,雖然,他並不知道。

疑問二:倫克代表誰拷問他,布拉國,還是賽息國?若是代表布拉國審問,他不得不說這一次的眠監獄獎頒得真是眾望所歸,若他是賽息國的協助者,那麼——

第三個疑問:是誰,查到了瑪媧的轉賬動作。

“不肯說?”冷硬的聲音響起,淺淺一串腳步聲後,一道變形的影子覆上昭搖的臉。

一隻手伸出。

溫暖的指腹沿著微涼的肌膚遊走,因為大量失水造成的體表低溫讓那肌膚摸起來有一種獨特的觸感。手指驀然向上一勾,抬起這涼膚主人的下巴。

“看來這些簡單的刑具對你沒什麼效果。”背背頭梳得一絲不苟,倫克頗有些玩味地打量昭搖那略顯蒼白的臉。

“不知道,說什麼。”昭搖鳥都不鳥他。

“不知道?”似乎聽了一個冷幽默,倫克示意站在一邊當金屬柱子的警衛播放實影,再用力捏住昭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觀看,並且很善意地為他解說那些蛛絲馬跡,“這張對著鏡子做鬼臉的人,是你吧?”

昭搖順從他的意思,很被迫地看去。實影中投放出一張放大的鬼臉,嗯,的確是他沒錯。說是鬼臉,其實也就是他對著鏡子吐了吐舌頭。如果沒記錯,那是五人分開後,他在控防室外等諾林、諾習時的一個小動作,因為,那對雙子兄弟居然讓他“放風”。

“在眠獎大樓裏,這個實影控防的鏡麵與主控係統是分開的,也可以說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監視點,”倫克在他耳邊解釋,“隻不過這個監視點偏偏成了重要的一環。你看,控防室的記錄訊棒無故失蹤了一根,察遍所有記錄,沒有你進入升降梯的實影,可你卻出現在一樓大廳,”倫克指向一段反複重播的縮小實影記錄,“這兒,你經過垃圾口時的動作有點不自然,雖然我猜不出原因,但這已經足夠讓我懷疑你。”

昭搖瞪著那段實影,很想把那對雙子兄弟塞進鳥肚子裏。如果不是他們擋了他的道,他怎麼會繞邊走?

兩個混……唔,也許……或許……他不應該把銀耳扣時開時關……

他陷入短暫的反省中,而倫克的聲音並未停止:“接著,我查你的資料,表麵上,你的身份是西進賢的助手,西進賢是眠生化獎的候選人,他的身份資料找不出破綻,可你就不同了。除了助手這個身份,我找不到你的任何資料,你的過去,你來自哪裏,你的父母家庭,統統是零。你告訴我,為什麼?”

軍人式的短促語句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昭搖瞥他一眼,繼續自我反省。

“也許,你覺得這些沒什麼大不了,或許智腦的哪個環節出了錯也不一定,”倫克拍拍他的臉,“但是,你說過,你是咒禁師,而我是言咒師,對不對。當我在眠獎大樓300層施言咒氣界時,可以感到有人曾經在那兒施咒,應該說是……嗯……”倫克歪歪頭,“藥咒。昨天,在你發現我跟蹤後,刻意衝破我的氣場界域,那時我已經肯定,你曾到達過300層。因為無論是統學的咒禁師,還是如我一樣隻學一種咒禁之術的言咒師,都能感到咒界的氣息。”

尋找相同的氣息,探他底細——這便是倫克初被昭搖發覺便施用言咒的原因。

這算不算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昭搖暗忖,感到緊扣下巴的手用力一甩,將他的頭打偏,隨即聽到倫克走遠的腳步聲,開門時,他聽見音樂和歡呼,歪頭看向門外,他能見到投影的局部。

“眠生化獎”頒布的時間到了。

當帕帕爾念出“密鼓國,西進賢”時,陰影中,昭搖的唇角向上彎起。

恭喜恭喜,西進賢終於粉墨登場了,自然而然,如願了……

先讓同獎候選者無法按時抵達,再用磁光炮轟掉幾架空航機,造成“氣流異動引發事故”的表象,最後借“眠巨殘獎”頒布之夜借機鬧事,嚇得那些候選者回家吃自己,由此,西進賢借他們之力,自自然然掃清一條寬闊大道,安步當車,邁向譽滿盤古的第94屆“眠生物獎”獎章。他這種老謀深算,不愧Su那句“外表無害,其實變態”的評語——斷斷續續回憶到這兒,昭搖隻感到望塵莫及,肅然起敬。

這段時間裏,倫克去而複返。

“想玩遊戲嗎?”他重新抬起昭搖的頭,腰微微前彎,神色認真。

昭搖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因為氣力不足,又全無驚恐神色,這瞪去的一眼仿佛嗔怨。

倫克並不介意他的眼神,以一種詭異的輕柔語調說:“知道嗎,對不同的人,監獄裏通常有兩種方法讓人招供。一種是逼供,一種是誘供。我很想知道從你嘴裏是不是能吐出令人震驚的消息,例如,瑪媧。”說話的同時,他用指甲將一枚類似小硬幣的東西從中挑開,撕成兩片。這兩片圓圓的薄片約等同於指甲殼大小,他將其中一個圓片貼在昭搖額心,另一個貼在他自己額心上,俊臉低垂,“再問一次,想玩遊戲嗎?”

昭搖努力將眼睛向上瞪,想看看貼在頭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然後他發現,與其浪費氣力翻白眼,不如瞪倫克的眉心,反正他頭上也貼了一個。

倫克沒給他太多時間瞪,問過之後便挺直了腰。他其實早已意識到,在微不足道的酷刑下,他不可能從昭搖口中得到肯定回答,因此,雖說表麵上在問昭搖是否想玩遊戲,他的行為卻已替昭搖做了肯定回答。當然,他不忘解釋遊戲規則:“這個遊戲叫‘口令和動作’,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玩家一對一搏鬥,每一次遊戲限時三分鍾,無論用什麼方法,隻要其中一人在三分鍾內成為贏家,就有權命令輸家做任何事情,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哦,對了,贏家命令的效力也隻有三分鍾。”

“……”

“明白嗎?”

“……你能不能簡單說明?”

“……”倫克狀如思考地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他睨視昭搖,“我可以給你一個示範,最直接。”

他招來兩名警衛,耳語數句後,為他們貼上硬幣式貼紙。兩名警衛輕輕碰撞額頭,讓額心的貼紙相撞,這個動作似乎表示計時開始。三分鍾後,其中一名勝出。老實說,兩個家夥的打鬥又慢又無趣,昭搖忍著打哈欠的衝動,等著看勝者對輸者下命令,也很期待“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驚喜。誰知,那名勝者所說的口令差點讓昭搖彈眼珠掉下巴。

那口令居然是——

“一分鍾內脫光衣服。”

更掉下巴的事還在後麵,那名輸掉的警衛真的脫光了衣服,速度之快,完全不用三分鍾。

昭搖盯著那名警衛,注意到他微微呆滯的眼神。

看來,額心的圓形貼紙似乎有一種短時間製約大腦的功能,這個遊戲可不僅僅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那麼簡單。如果,這個遊戲讓Su和魁蜻玩,假如Su輸掉了,魁蜻下一個“毀滅荒度城”的命令,Su一定能在三分鍾內完成。

“你的表情很驚訝。”倫克的俊臉在他眼中放大。

“我不玩。”昭搖偏頭。他沒興趣讓這家夥脫衣服。

“由不得你。”倫克鬆開環扣,讓他的手重獲自由。扭扭脖子,他脫下筆挺的軍服外套,走到房間正中心站定,衝昭搖勾勾手指。

昭搖磨磨蹭蹭,想把額心的貼紙撕下來,倫克並不阻止,他看著昭搖鼓著腮用力撕扯,然後因為吃痛而放棄。

嗬,遊戲不結束,是撕不下來的。

一分鍾,他等。

兩分鍾,他繼續等。

三分鍾,他……

就在昭搖想著用其他方法除掉額心的東西時,等得耐性全失的倫克已經拳腳生風攻了上來。

昭搖險險閃開,哇哇大叫:“喂,遊戲還沒開始。”

“熱身。”倫克單腿直立,另一條腿抬成120度腳,一個華麗的旋轉踢,將昭搖踢飛撞上牆,又重重彈落在地上。

嗚,他的臉受到卑鄙的攻擊,肯定又青又紫……昭搖扒在地板上不願動彈,實際上,他也無力動彈。

此時,外麵響起幾聲沉悶的聲音,像爆炸。

一名侍衛打扮的人衝進來,“長官,您的視訊。”

倫克盯著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昭搖,冷道:“不接。”

“可是……”

“說。”

“是陛下的視訊。”他們的陛下,自然是布拉國君主。

輕輕歎氣,倫克收拳,接過衣服,邊穿邊往外跑,同時下令:“把他鎖起來。”

“是。”

腳步聲漸遠,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昭搖意識朦朧,睜眼的力氣也沒了。模糊之間,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抱了起來,他以為是那些警衛準備將他鎖起來。可是,抱他的人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實在不像那些警衛。

意識的朦朧引來聽覺的滯後,他似乎聽到有人對他說話,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聽不清……

睜眼……不行,如果說意識尚有一絲清醒,卻也隻能保持著微微的感覺,眼皮完全睜不開。他隻感到自己在移動,有風吹在臉上,癢癢的,暖暖的,像……

像提提犀鳥的羽毛……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到了哪兒,他感到自己被放下來。他用力睜開眼,半開的黑眸中,捕捉到的隻是一縷投在地板上的影子,拉長了,變形了……

走……遠了……

是誰?

意識完全清醒時,昭搖猛地睜開眼。

呃……他後悔睜得太快了。

目所能及的範圍內,浮著三顆腦袋,嚇得他冷汗直飆。

金發的諾林說:“醒了!”

黑發的諾習點頭,“嗯!”

紫發的西進賢語氣很困惑:“怎麼額上全是汗?”

被你們嚇出來的。

昭搖吐口氣,一巴掌一個,扒開三顆腦袋,掀被坐起。他扭扭腰,動動脖子,抬抬手腳,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態還算不錯後,立即問:“你們在哪兒找到我的?”

“在眠獎大樓的頂上。”諾林托著下巴坐在他身邊,細述他昏迷時錯過的迷彩,“發現你失蹤後,隊長說,就算把荒度城翻過來,也要找到你。隨後,我們收到一條匿名消息,某個家夥讓我們在荒度城放一點焰火,似乎這樣就能得到你的去向,隊長答應了。在賢拿到眠獎獎章後,隊長和諾習開始放焰火,才點了十幾下,那個匿名的家夥又送來一條消息,告訴我們在頂樓能找到你,隊長和諾習趕去,果然看到你昏在角落裏。”

“放焰火?”昭搖不明白。

“是呀,你知道的嘛,你知道的,”諾林用手肘頂頂他的腰,眨眼,“黑暗下,巨大的爆炸火焰非常漂亮。不過,我沒想到……”諾林的聲音漸漸低下來,“隊長這次居然直接調用了聚磁衛星。”

“聚磁衛星?”野性思維回籠的家夥眉心打皺——這家夥能不能解釋得清楚明白點。

“是瑪媧的攻擊型衛星之一。”一張相同的臉伸過來,是諾習,“我們直接用空間衛星鎖定盤古星上的經緯點,聚磁衛星的攻擊範圍可大可小,大可以達到直徑1500米,小可以聚焦成1米,每五分鍾就能發射一次,很方便。隊長直接用衛星射擊荒度城裏那些太高的建築,老實說,在射擊時,隊長還擔心會不會轟錯,不然把你也轟沒了。不過,幸運女神飄在你的頭頂上,有人暗中救你呢,昭搖。”

幸運女神飄在頭頂上……好了,夠了,當他是笨蛋啊。咬咬舌尖,昭搖輕諷:“如果真有幸運女神,我寧願她睡在床上,而不是飄在頭頂上。”

三人無言……

不理他們,昭搖摸摸額心,指腹感到微微的不平滑,他想了想,大驚,“還在?我頭上這個東西怎麼撕下來?”

“很簡單。”諾林笑嘻嘻檢察他臉上的瘀青,指間夾著一枚硬幣式貼紙。他撕成兩片,辨別昭搖額心上的花紋後,將手中的一片貼上自己的額心,另一片扔掉,同時將頭伸上前,用力一頂,讓貼有圓紙的地方撞在一起,然後,計時開始。

要搏鬥嗎?

不不不,諾林隻是拉過昭搖的手,巴掌對巴掌,一掌一掌用力拍打。昭搖呆呆看著,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三分鍾快到了,他看準時間,對昭搖的肚子就是一拳,又快又狠。

口令和動作,諾林贏了。

他的口令是:“乖乖在床上躺三分鍾。”

額心一陣劇烈的抽搐,昭搖身不由己地躺倒,三顆腦袋又浮了上來。

“口令和動作這種小遊戲,隻要隨便找個貼了口令符的人——啊,就是這張小圓片,”諾林指著額心的圓形貼紙,“隨便打一打,過上三分鍾,分個輸贏,再下個簡單的口令,口令完成後就沒事了。不過,這種遊戲若是讓太麻煩的人玩,後果也很麻煩就是了。”

乖乖躺夠三分鍾後,昭搖不急於坐起,瞪著他們,問:“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個?”諾林揚揚夾在指間的未用過的口令符,有些不解,“這是你玩遊戲贏回來的呀,不記得了?我在濃縮糖果下麵找到的。”

“有多少?”昭搖從他指間取下一枚。

“大概八九個。”

八九個……應該夠用了……輕輕合眼,掩去烏眸刹那的情緒,再睜開時,昭搖坐起,“給我。我要出去……”

“去哪兒?”魁蜻推門而入。

“我去哪兒輪不到你管。”昭搖橫瞪。

“可現在——”單眼美人瞥看窗外,“我們在空航器上,你能去哪兒?”

昭搖撲向窗口,果然,雲霧彌漫,下方是……

“下麵是賽息國,看上去像感歎號,對不對?”西進賢走到他身邊,手中拋著一枚獎章。

下方,豐富的森林為賽息國披上一層綠的紗衣,從空中看,它像一隻不規則的綠色圓盤,圓盤中心有一條寬大的河流,上闊下窄,末端形成一片巨大的湖泊,組合起來像個一個巨大的感歎號。

西進賢的獎章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感歎號。

“放我下去。”昭搖轉身,“我要在荒度城找一個人。”

“不行,你是我向Su借來的,我要負責把你安然無恙地還回去。”美人隊長笑眯眯。

“還不還沒關係。”昭搖瞪他。

美人隊長依舊搖頭,順便拋了一袋濃縮糖果給昭搖。

有借,就要有還!再借,不難。

那個匿名者讓他們找到昭搖,他會感謝,但不表示不追究,現在查不出消息的傳送波斷,他們滯留在荒度城也沒用。

瑪媧一隊此行荒度城所要辦的兩件事已經完成,西進賢獲獎成功,他們轉走獎金成功。

由此衍生的麻煩,對不起,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魁蜻?”

美人隊長微笑。

“魁蜻?”

美人隊長微笑。

“魁蜻,我們玩口令和動作吧。”昭搖火大地撲向他。

同一時間,荒度城,露天廣場——

刺耳的音樂,不懷好意地在耳邊回蕩。等著吃麵的胖男人皺皺眉,禮貌地忍受著。據說這是今屆“眠音樂獎”得主範崇的作品,深得他對麵這位同伴的喜愛。

坐在男人對麵的是一名優雅女子,她在智腦上點了點,推向同伴,“解狐,你看。”

沒錯,胖男人就是庸解狐。

他依言看向屏幕,上麵,是第94屆眠獎的名單和獲獎原因,如下——

眠音樂獎,得主:範崇。獲獎理由——他的音樂,將抒情詩般的語言和聽覺的奇跡完美結合。

眠極綠獎,得主:梯亞(TiYa)公約組織。獲獎理由——貢獻!

眠監獄獎,得主:布拉國,福拉福監獄島。獲獎理由——福拉福監獄為那些被懲罰者帶來高潮般的痛苦。

眠藝表獎,得主:弗蘭國,內瑞法。獲獎理由——他的模仿作品,讓虛偽成為真實,讓真實變得虛偽!

眠爆破獎,得主:剪穀國,“昆”協會。獲獎理由——力度!力度!力度!

眠巨殘獎,得主:登孫國,“雨令”組織。獲獎理由——他們以沙漠般的熱情、恰到好處的野蠻和最蹩腳的的善良,給了我們一張讓人落淚的假麵具。

眠文學獎,得主:荷銀國,塗音。獲獎理由——她善於刻畫角色的脆弱心理,驅策人們探尋扭曲心靈中的真實。

眠生化獎,得主:密鼓國,西進賢。獲獎理由——淨化有色金屬的漿菌蘑菇為盤古帶著美味的土地。

眠物理獎,得主:圭巴國,Pam。獲獎理由——他的微粒壓縮技術,讓盤古的空間更廣闊、更親密。

……

“怎麼樣,有沒有對哪個國家有興趣?”遊榭兒輕問。

“暫時沒有。”

“對了,解狐,”遊榭兒拍掌,“我記得你昨天好像說答應過一個朋友,去什麼溜沙國的?”

男人聞言一笑,眼睛又細又彎。縱然容貌平凡,他這種表情卻令人如沐春風。然而,在這種平和的笑容下,他出口的話卻冷漠異常——

“榭兒,我去哪兒,出現在哪兒,停留在哪兒,停留多長時間,輪不到別人幫我決定。”

“當我沒問。”遊榭兒嘟嘴,並不生氣。

露天廣場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兩人望去,隻見一名身影半透的白發男子拉著一名女子的手飛躥而過,兩人身後追著一名氣質美女。

“別跑啊,隨光——”氣質美女氣喘籲籲,但絕不放棄。

三人在廣場外繞圈圈,一圈又一圈。

“榭兒,”庸解狐眯眼,“那人……是你旗下的編輯?”

遊榭兒瞥去一眼,點頭,“對,風靡。”

“她追那兩人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她手頭正在編輯一本《千奇百怪人獸戀大全》,我想,那兩個家夥可能對了她的胃口。”身為西一區總編輯的遊榭兒戲謔一笑,分明放牛吃草。

人獸戀……庸解狐頓時沉默。

“歡迎光臨,客人,吃撐一個少一個啊!”熱情的攬客聲中,他十分鍾前點的賽息麵推送上桌。

吃吃吃……

遊榭兒托腮盯著他,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解狐,你到底為了什麼來荒度城?”

不懷好意的音樂適巧滑入低音段,庸解狐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吃麵!”

(荒之眠·完)

後記

飆個淚先……

還是我,區區不才某針。原本想,前言我寫了,後記該讓那兩個家夥搞定了吧,沒想到那兩個家夥居然給我抬頭望天。

某秦說:“後記是什麼?”

我無言。

某風說:“偶素懶人,後記就交給你了,吼吼。”

吼……瞪著電腦,我恨不得一人吼她們一下。行了,夠了,Mammamia,真不是一般的鬱悶。

OK,既然如此,阿風靡,阿秦巔,別怪我心狠手辣。

話說某一天,不知是誰醍醐灌頂,在群裏給出一個“暴雨梨花飯”(話題起源已不可考),說什麼“如果想吃這種飯,盤古星上一定有”。

其實,不用暴雨梨花飯,直接一把暴雨梨花針甩出去還比較幹脆。

又前不久,不知是誰對某針Q來一句話:“葉子,在文中出現一個叫風靡的人物吧!”

這個時候,眾位想必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

我對著這句話,無語。

風靡緊接著又說:“偶想小小出一下鏡嘛。”

既然是“小小出一下鏡”……好,本針心頭一狠,咬牙恨聲:“沒問題,滿足你的願望,讓你成為八卦綠貓旗下的一名小編輯。”

Then……

《漁夫和金魚》的故事為什麼能夠成為經典?

聽風靡的話就知道了:“好啊好啊,偶要出鏡,但不能是小編輯,要是大編,還要出鏡超高頻率的。”

我……不理她。

行文到這兒,後記也該結束了,精煉一點比較好。

這個故事,它不太熱血,不太愛情,不太忠誠,不太英雄,不太寂寞。

盤古星上的那幫家夥——

裝乖是正常!

耍酷要非常!

顛黑是尋常!

倒白要異常!

總之,在盤古星上,沒什麼不可能。

要銷魂嗎?

歡迎來到盤古星。

故事,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