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縹緲閣。
春雨已經停了,元曜剛進縹緲閣的大門,就隱約聽見裏間有人說話。
難道,有客人來了嗎?元曜疾步走到裏間外,側耳傾聽。
裏間內,蝶戲牡丹屏風旁,一身白衣的女子正坐在青玉案邊若有所思地喝茶,一隻全身濕漉漉的黑貓伏在地上哭訴道:“主人啊,您是不知道,這日子沒法過了!您離開的這幾天,書呆子一天到晚都偷懶不幹活,成天木頭人兒似得杵在那兒看他那狗屁書,碗裏的芋頭戳一下還動一下呢,他連戳都戳不動。好不容易讓他去幹點兒活兒吧,一轉頭他就沒影兒了。如果不是離奴任勞任怨,一天吃得比貓少,幹得比狗多,縹緲閣真是撐不下去了!您看,連下雨離奴都不忘記幹活兒,連貓毛都淋濕了。那書呆子卻連個人影都不見,不知道跑哪兒偷懶去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原來是白姬回來了,離奴正在告狀。
元曜心裏有點生氣,離奴總是喜歡背著他向白姬告狀,害他被扣工錢。
白姬不知道聽進去離奴說什麼了沒有,一臉恍惚的表情,她喃喃道:“日子是沒法過了啊!末日都快來了,這世界都快沒了,大家湊合著活吧。”
黑貓道:“主人,依離奴之見,得扣書呆子的工錢!末日來了,也得扣!”
元曜在外麵聽不下去了,他急忙跑進去,問道:“白姬,你剛才說什麼末日啊?聽起來有點嚴重。”
“啊,軒之回來了呀。”白姬抬頭笑道,她順手給元曜到了一杯清茶。
元曜在青玉案另一邊坐下,無視離奴快要殺死他的目光,喝了一口茶,問道:“白姬,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啊,聽起來讓人覺得不安。”
白姬歎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總之,沒幾天安生日子了,湊合著活吧。”
黑貓開口道:“主人,那扣工錢的事……?”
白姬笑道:“既然你堅持,那就你和軒之一人扣一吊錢吧。”
黑貓驚道:“主人,離奴說的是扣書呆子的工錢,沒說扣離奴的!”
白姬起身,笑道:“反正都快末日了,你們拿著工錢也沒地方花,就順便都扣了吧。”
說完,白姬就飄走了。
離奴十分生氣,又不敢發作,看見元曜在喝茶,它直撲上去撓他:“臭書呆子!都是你害爺被扣了工錢!爺撓死你!”
元曜嚇得直躲,嚎道:“離奴老弟,這關小生什麼事?明明是你自己做小人背後告狀,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
元曜為了躲離奴,逃到了後院。
白姬站在廊簷下長籲短歎,一臉愁容。
元曜很少看見白姬這副模樣,心中有些好奇她剛才說的末日的話。他忍不住走過去,問道:“白姬,你去洛陽置辦的貨物呢?大廳和裏間都沒看見,你放在哪兒了?小生去歸置一下。”
白姬愁道:“大部分貨物還在洛陽,沒心思拿。我先回來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竟然讓這條貪財重利的龍妖連貨物都不要了?!
元曜問道:“你這次去洛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生感覺白姬你好像有煩心事,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出來,小生雖然無力解決,但也可為你分擔一二。”
白姬道:“本來都死到臨頭了,不想軒之最後幾天都過不好,不打算跟軒之說。既然軒之問了,那我就說了吧。軒之,這個世界快沒了,一場大洪水會洶湧而來,不僅長安、洛陽會被淹沒,東到扶桑,西到波斯,北到突厥,南到天竺,都會被這場滔天洪水淹沒,沒有誰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