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不過她卻可以肯定一點,她絕對不是因為疲勞,當時她的神智清醒得很,但那陣睡意來得古怪之極,當她在預見裏看到自己忽然睡著的時候,她還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可能在毫無睡意甚至緊張得有些神經質的同時,居然會眼睛一閉就睡著了呢!
也許她過分糾結在“為什麼”上了,所以,壓根就沒想到要回避這種睡意,說實話,盡管她擔心父親的瘋病,但是,她無論怎樣也不會認為,父親會真的做出什麼事情來,威脅她的存在!
但真的發生了!
意識潛回腦海的時候,隻承載著一個信息——累!
胳膊、大腿、脖子……渾身上下無處不累,就像被一輛笨重的大卡車狠狠地碾壓而過。在睜開眼睛之前,她試著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下意識的,她以為是做了噩夢,或是睡的地方不對勁。但是,很快,火灼般的疼痛後知後覺地侵襲上來,瞬間將她腦海中殘留的混沌驅散幹淨。
預見出現了——幸好有預見——若非這預見,她會被自己的猜測就直接奪走生命的!
但是,預見也不過隻是一場緩期的死刑而已!
驚駭、憤怒,將她那一身因為想到“亂來”這個詞眼而被硬生生逼出來的冷汗壓了下去,虛弱、疲勞、絕望則奪去了她所有的溫度。
她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簡陋而封閉的石室,但這個石室內,又分明充盈著無邊喜慶。
房內紅燭高照,看不出此時天色若何。事實上,孟逍遙根本無暇顧及此刻是什麼時間,因為她的目光被身邊那個單手支頭側臥在自己身邊,情深款款注視著自己的男人完全給掠奪了。
“囡囡,你醒了?”燕幾道帶著十分欣喜,和一分尚未褪盡的羞澀凝視著她,並且抬起自己的右手輕輕放在孟逍遙裸露的肩膀上,溫柔地摸起來。
孟逍遙咬緊了牙關,控製自己不要暈過去。
她當然知道在她和燕幾道之間發生了什麼——燕幾道身上未著寸縷,光滑緊繃的皮膚下肌肉賁張。而她自己,和燕幾道一模一樣。他們身上,連一絲一毫的遮蓋物都沒有,都沒有!
孟逍遙以為自己會羞憤欲死,但是,她居然沒有。她隻是呆呆地盯著燕幾道,好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囡囡,你怎麼了?”燕幾道怔了一下,孟逍遙的臉色慘淡得象張白紙,她那雙狹長的眼睛象黑曜石一樣灼灼生輝。他從沒見過孟逍遙臉上有過這樣的怒火,這一雙他所熟悉的眼睛有過這樣的光焰。
他的手停止了輕摸,心跳也開始變得不太規則,不是加快,而是緩慢而沉重。
“囡囡,我們昨晚成婚了,你忘了嗎?”他的眼前浮現出昨晚的情景,那是他連做夢都覺得是一種奢望的情景——
當時他正在和父親說話,父親忽然凝神細聽,隨後臉露微笑,帶著他進入了活死人墓。
他見到了他的嶽父——也是他的啟蒙師傅!
盡管那個男人一臉蒼白,不像個人,倒像一個吸血鬼,但燕幾道還是從鞏成那對酷似孟逍遙的狹長的鳳眼中一眼就認出了他。何況,當時,鞏成的懷裏還抱著一個人,一個他最熟悉,也最重要的人——孟逍遙。
他的嶽父抱著孟逍遙走向他。
他激動得一顆心砰砰亂跳,呼吸也急促得不成章法。
“你們該成親了。”鞏成的聲音很冷漠,仿佛不是在討論一件喜事,而是一件與他漠不相關的無聊事。
“成……成親?”燕幾道頓時覺得自己都無法呼吸了。
“那是阿郎最大的心願!”鞏成的眼睛似乎正盯著燕幾道——如果燕幾道不曾穿越過,他也會那樣認為的,但此刻,他知道,鞏成的視線穿越了他,望向鞏成自己的世界裏去了,在那裏,有鞏成一生唯一在意的女人存在!燕幾道會那樣猜測,是因為他在鞏成那對死灰般的眼睛裏,看見了一絲微弱的喜悅,好像是一簇搖搖欲滅的火苗。
“你們會來到這裏,也是阿郎的指引。”鞏成的聲音平板,沒有生機,“所以,你們現在就洞房吧!”
後來的情景在燕幾道的記憶中,都變得無比模糊而不真實,他隻知道,自己忽然間就置身於一間紅燭高照的石室內,忽然間這間石室就隻剩下了他和孟逍遙兩個人。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懷裏的孟逍遙忽然變得無比熱情,她本來下垂著的雙臂突然像兩條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子,她美麗的眼睛半開半合,呢喃著呼喊:“抱我,求你,抱我……”而她那張原本很清秀很純潔甚至在燕幾道眼裏透著威嚴的臉突然變得媚惑無比,引誘著燕幾道去做些什麼……
燕幾道本來是有些疑惑孟逍遙的變化的,但是,孟逍遙那麼熱情,那麼迫不及待,那麼……他僅存的理智也就蕩然無存了。
他隻知道,這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是新郎,孟逍遙是新娘,從此以後,他們將不離不棄,像歌裏麵所唱的那樣:一起慢慢變老。
可是,現在,這會兒,卻沒有他期待的那樣。
孟逍遙沒有新嫁娘的羞澀!沒有洞房時的熱情!沒有足以讓他醉死的嬌嗔!
孟逍遙隻是呆呆地望著他,好像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好像她根本已經不再認識他!
“囡囡,你怎麼了?”燕幾道急了起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俯視著孟逍遙,這一俯視,也令他再度瞧見了孟逍遙那動人的體態。
盡管心理上是那樣焦灼,但他的生理上還是湧起了衝動。
他很想要孟逍遙,像昨晚一樣,忘情地投入!
現在他終於知道,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是如何蝕骨了,那根本不是人類任何語言所能夠描述得了的。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瘋狂的呐喊!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幸福!他的喜悅!他的無與倫比的輝煌人生!
他伸出了手!
孟逍遙有了動靜。
“別碰我!”
伴隨著這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孟逍遙從床上滾了下去,抓起了零散在地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遮掩住了身體,然後, 蜷縮到石室門邊的角落裏。
燕幾道瞠目結舌地望著孟逍遙這一連串的動作,那動作對於孟逍遙而言,或許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但是,對於他而言,不過隻是一些慢動作而已,他若想要阻止,完全可以。但是,他被孟逍遙的反應嚇壞了。
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昨晚,一直都是孟逍遙主動出擊的呀!說實話,孟逍遙的表現在這個時代簡直可以用“驚世駭俗”來概括。即使是在22世紀裏,恐怕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做到這樣,呃,豪放、投入的!至少和他發生過關係的如月、夜月就沒有達到這種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