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絕望地體會到快要將自己吞噬的火熱欲望。身體的掙紮越來越像是欲迎還拒的情色誘惑。溫熱的泉水阻隔不了尺帶珠丹掠奪的攻勢,他一寸寸地侵襲著遍布潮紅的柔軟肌膚,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就在眼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想要得到千尋的迫切欲望。
水波圍繞著他們糾纏的愛欲泛起陣陣漣漪,陣陣蕩漾開去。
她放棄了愈加曖昧的掙紮,絕望地看向被參天大樹遮蔽的隱約天空。出發時,她曾笑說今天的天氣可真是好。可現在,春分這一天成為了噩夢的開始。
“千尋,我要你為我生一個孩子。”頻伽的呢喃驀然在耳邊響起。
不,我不要這樣!她心中怒氣升騰,隻感到口中一陣腥甜,“哇”的一聲噴出刺目的鮮血。她恍恍惚惚地瞥了一眼那如輕煙般暈染在泉水中的妖嬈紅豔,昏死過去。
我還活著?
迷蒙的雙眼環視著陌生的四周。冒著藏香青煙的玄金香爐,厚重的犛牛地毯,紅色綠色相間的四壁,掛在桌案上方的犛牛頭骨和羚角,還有,還有麵色憔悴的尺帶珠丹。
不堪的回憶瞬間湧進雙眸。
“你終於醒了?”
千尋緊抓住自己的衣襟,蜷縮著身子向床側退去。
尺帶朱丹小心翼翼地望著她,苦笑道:“你放心,我不會碰你,從今往後,除非你願意,否則我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千尋,你快要把我嚇死了!”他的手臂微微顫了一下,像是想要攬住她,但還是放棄了。
千尋戒慎地望著他,察覺出他的認真後放鬆下來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吐蕃軍營!”
“什麼?!”千尋猛然坐起身子,試圖衝出帳外。
尺帶朱丹沒有阻攔她,任由她赤著腳奔到門口。
咣當,冰冷的鉤戟橫在她的麵前,阻擋著她想要逃出的念頭。從無情的光影縫隙間望過去,軍帳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片刻工夫,職能不同的士兵列隊交錯而過,一切井然有序。這裏,當真是吐蕃的軍營。
千尋絕望地扭轉回去,問道:“你把我帶到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
尺帶朱丹沒有理會她,隻是走到桌案前端了一碗湯藥走過來,“你還沒有完全好,喝了它。”
“我問你把我帶到這裏是為了什麼?”她一把揮去尺帶珠丹的手,湯藥跌落在地,飛濺四起。
尺帶珠丹默然望著她,過了許久,長長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是為了什麼。”他轉過頭命令道,“來人。”
“是,讚普!”
“吩咐軍醫把湯藥再熬一碗送過來。”
“是!”
一個侍女彎著腰走進來,輕手輕腳地把破碎的藥碗收拾停當,複又彎著腰卑微離去。
“你究竟做了什麼?”千尋直勾勾地望著他,絕望而怨恨。
“沒什麼,我隻是派人把星月寶石送到了爾泰城。”尺帶珠丹輕描淡寫地說道,“現在,他應該已經見到我的使者了!”
不,不,不!
千尋緊咬著嘴唇,慌亂地搖著頭。頻伽知道了會發狂的。他會拚了命地來找她的。不行,不行!她要離開,一定要離開這裏!
“放我走!”
尺帶珠丹笑了起來,詫異道:“你以為這可能嗎?”
“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寧可死!”她一字一字地吐出這句話,說得冰冷決絕。
“是嗎?”尺帶珠丹貼近她,閃電般地伸出手擊向她的後頸,“休想。我說過,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他穩穩接住千尋滑落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送回了床榻上。
不一會兒,熬好的湯藥送了過來,他熟練地控製著千尋,一口一口地將湯藥灌了下去。
隔著眾多的吐蕃士兵,千尋悲慟望著遠處飛躥而來的炫白身影。她想了無數種頻伽會做出的反應,卻唯獨想不到他竟然單槍匹馬衝進吐蕃的軍營。更想不到他竟然一路震懾,毫發無傷地來到尺帶珠丹的王帳前。
春風依舊吹度著。頻伽黑亮耀眼的長發在麵頰前翻飛,卻無法阻隔他幾乎能穿透一切的悲怒眸光。千尋難以言喻的憂慮被他輕易地擊碎。一瞬間,她忘記了身在吐蕃,忘記了幾乎失身於尺帶珠丹,忘記了頻伽一個人身陷在敵軍團團的圍剿中,忘記了緊緊牽製住她的吐蕃國王。
他來了!竟是以一個男人要奪回自己女人的姿態尋了來!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在乎自己的尊嚴,不在乎自己身後仰望的將士。
他站定,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吐蕃士兵將他團團圍住,紛紛將尖利的武器對準他。然而,頻伽每往前走一步,他們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步。沒有人敢與他冰澈的目光對視,高大勇猛的士兵突然間變得渺小膽怯。
“好久不見,頻伽。”尺帶珠丹的聲音驀然響起,傳入將士們耳中竟像是如雷轟頂,霎時從被震懾的情緒中驚醒過來,堅定地站住腳步,握緊了手中的利器。
長矛的尖利冰冷地貼上了頻伽的脖頸,他停下逼迫的腳步,旁若無人地問道:“我來接你回去。”
淚水奔湧而出,攪亂了眼眸中清晰的炫白身影,“好,我跟你回去。”雙腳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雙手伸得長長的,渴盼頻伽的緊握。
腰間突然生疼起來,疼得千尋不由自主地輕呼:“噢。”
頻伽的眼眸幾乎已經變成了墨藍色,“放開她!”
“你說放就放?別忘了,這裏是吐蕃的軍營!”他強製著把千尋攬入懷中,宣告,“你來了,很好,請你搞明白,從今天起千尋是我的,是我尺帶珠丹的!”
“應該搞明白的是你,千尋是我的,我也是她的!不論她在哪裏,都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我和她。”最後三個字,頻伽轉而望著哭泣的千尋,微笑著說道。
“好啊,那就三個人一起生活吧!本王很高興你能到吐蕃做客。”尺帶珠丹滿不在乎地回道。千尋就在他的手中牢牢鉗製著,頻伽身陷他的領地,他有什麼沉不住氣的。
“談談條件吧。”頻伽緊盯著他放肆在千尋腰際的手,咬牙說道。
“條件?”尺帶珠丹仰天大笑,狂佞的聲音震得千尋頭痛欲裂,“頻伽,你現在憑什麼跟本王談條件?”
頻伽淡然地望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就憑千尋隨時可以放棄生命。”
尺帶珠丹戛然止住笑容,看向千尋漠然的表情。
是的,頻伽說得沒錯,千尋不怕死。如果她想離去,死亡絕不是畏懼的理由。這女子從來就沒有過一絲他所熟悉的女人特質。虛榮,淺薄,嫉妒,怯弱,這些從沒有在千尋的身上尋到過。可是,頻伽就這麼篤定千尋可以為了他放棄生命嗎?
這,就是他的砝碼?
“放開我。”千尋對他說道,“我累了,你們要是商量完了,直接通知我就好。”她伸手推開尺帶珠丹,仿佛剛才在說;我累了,你究竟是要我死還是活,直接說好了。她像個沒有生氣的幽靈飄蕩回重兵把守的王帳。
生,如何?死,如何?
如果結局一樣,還有何可懼呢?
尺帶珠丹臉色冰凝,他為了千尋不惜發動浩蕩的戰爭,如此地耗費心力絕不僅僅是為了得到一具冰涼的屍體。
可是他怎堪接受頻伽的威脅?在他的軍營,他的將士,他的領地上!
千尋沒有生的欲望,那他就為她創造生的欲望,在他尺帶珠丹的掌控中,即便是死也不是自由的!
他冷冷一笑,沉聲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不必留活口!”
眾將士得令後齊聲大喝,手中兵器紛紛朝頻伽刺去。
頻伽從馬背上高高躍起,身影所到之處哀嚎四起,血滴四濺,卻是無人能近身。
可是這畢竟是車輪戰,吐蕃士兵幾十萬之多,頻伽又如何殺得完?幾番較量下來,那炫白的身影墜落在地上,近距離地赤身肉搏起來。黑發被汗珠沾濕了貼在浮了塵土的麵頰上,白衣被汙了斑斑血跡,刺目地暈染著。
王帳內,尺帶珠丹一把奪過了千尋橫在脖頸間的彎刀。那是他隨身的佩刀,早上還掛在帳中,什麼時候被千尋藏了起來竟不知道。
“你就真的願意為他死嗎?”他怒吼,後怕侵擾上心頭,使得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是為他,是為我自己!”
“你!”尺帶珠丹怒極,伸出手掌就欲揮下。
此時帳外傳來一陣強烈的騷亂聲,尺帶珠丹抓過床幔撕裂成條將千尋捆綁起來,轉身走出王帳。
是迦陵和茶壺蓋殺入了軍營。
低矮的侏儒和高壯的昆侖奴如同無敵的天兵天將,迅速在包圍頻伽的吐蕃士兵中殺出了一道血路撤離開去。
“千尋,等我!”頻伽無力地趴伏在及時趕到的茶壺蓋身上,拚盡最後的氣力喊道,“記住,我什麼都不在意,隻要你,隻要你好好的!”高喊出最後一句,他的嘴角緩緩滲出鮮血,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