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調皮地將自己瘦小的雙手窩在他寬厚的手掌中,輕輕摩擦著手心的繭子,然後將唇覆上去,伸出丁香逗弄著,偶爾啃咬。把他的雙手把玩盡了,她轉而攻陷繁瑣的衣襟,一個個地解開扣子,直到觸摸到黑紅色的健碩胸膛。千尋有些緊張,輕柔地撫摸著,不肯放過一寸。而後啃咬,輕舔,尺帶珠丹每一存被她舔過的肌膚都汗毛直立,前所未有的快感在細胞之間以光速傳遞著。紅唇開始向火熱的中心襲去,掠過丹田時她盤亙了好久,那堅挺幾乎就要穿透衾衣了,她才坐起身,斜眯著眼睛望著尺帶珠丹,伸出手,朝最灼熱的中心探去。
“小妖精!”尺帶珠丹不再放任她掌握所有的主動,一個翻身將千尋壓在身下,用堅挺的灼熱磨抵著她的私處。
千尋在喘息,他更是如此。寫滿了欲望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不敢置信地確認:“尋,你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隻是喘息著伸出手指在他光裸的脊背撩撥著。
尺帶珠丹真的要瘋了!這樣的千尋他從未見過,夢中希冀過多次的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他竟變成了經曆初次的大男孩般煎熬。
“千尋!”他狂喜著褪去全身的衣物,展示著自己完美的裸身,“千尋……”尺帶珠丹歎息著吻上來。
他們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危險,眼看就要合而為一。
千尋糾纏翻滾的身子突然間靜止了,僵硬的程度幾乎可以與身子下麵的漢白玉石床媲美。
“你……”尺帶珠丹幡然領悟了她的用意,領悟了她反常的熱情如火,“你在折磨我,對嗎?”
千尋的瞳孔冰得駭人,裏麵還有一絲嘲諷的光芒。
“你就這麼恨我?不惜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尺帶珠丹瘋狂地大笑出聲,狂喊,“你傷害不了我!”緊接著在她如化石般的冰冷身體上極盡挑逗親吻。
終於,他仍是停了下來,不光是他的心,他的身體也同樣在叫停。身子下麵的那個女人,還能稱之為有生命的人嗎?
尺帶珠丹怒目而視,耳邊卻細碎地傳來一陣乞求的聲音:放我走吧!
“你剛才說話了?”他望著自始至終沒有開過口的千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聽。
千尋仍如雕像般地凝視著他,沒有任何回答。
又聽見了:放我走吧。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一聲比一聲大,一句比一句絕望。這四個字重複著在耳邊響徹。
尺帶珠丹驚恐地望著仍然沒有說話的千尋,離開她,遠離她。
天空突然間閃過霹靂,暴雨無情地敲打下來。石床周圍有許多透氣的空洞,雨水洶湧而下,劈裏啪啦地墜落在他們四周。
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這句話穿透了雨聲、雷聲,仍是固執地傳進他的耳中。
千尋默然起身,穿妥了衣衫走下漢白玉石床,徑直走進雨中。她渾身淋得濕透,頹然跪坐在地上。墜落時的速度很快,這使得她黑色輕柔長裙裏的空氣沒有來得及離開,滿滿地塞在衣服裏,鼓脹成了圓形的立體裙擺。尺帶珠丹癡癡望去,她竟像是黑色天鵝擱淺在了岸上,雙翼折斷,淒淒慘慘。隻孤零零地挺直著她完美雪白的頸項。“我輸了。”三個字一出,尺帶珠丹的耳邊再沒有響起過那四個字。他認命地苦笑,苦笑,苦苦地笑,“千尋,我放你走!”
“這些我都不要!”一身樸素棉衣的千尋蹙眉望著尺帶珠丹命人給她準備的整整一車行囊,搖頭說道,“從這裏到陰山的路我走過,這些並不是必要的。”
尺帶珠丹跺著腳勸說:“不行啊!你看這些補品,還有那些衣物和珠寶,都要帶著的,要這些,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去你自己選擇!”
頻伽帶著幸存的二十萬人遠遁在陰山北麵,千尋此刻正是要出發尋他而去。她堅持隻帶著無因前往,尺帶珠丹自然很不放心,定要她帶上充足的錢糧。
“你,”千尋急著離去,隻得點頭,“好吧,好吧,我都帶上。”說完,給了他一記這總行了吧的眼神。
“我隨後也會派使者將回紇的土地奉還,千尋,一切都過去了。”是啊,千尋望著憨笑的尺帶珠丹,低語:“一切真的都過去了。”
無因胖乎乎的身子晃倒眼前,合掌問道:“阿彌陀佛,最近貧僧碰到的施主個個都有悟禪的天賦啊!”
“算了吧,胖和尚!我們要是也去悟禪,保準你沒什麼可混的了。”千尋笑望著他,挖苦道。
“不見得,不見得。”說完,一個縱身輕鬆地躍上馬車車夫的位置,等待著出發。
“我要走了!”千尋淡淡笑著,朝尺帶珠丹頷首。
“等一下!”他走過來,捧著千尋的臉說道,“能不能答應我做竺密銀鐲的主人?”他的手緊攥著千尋戴著銀鐲的手腕,用力很深,深到疼痛。
千尋微笑,點頭。
“千尋,這銀鐲是我吐蕃密宗的聖物,曆來隻有讚普才能擁有。傳說它若與原本《涅經》相遇能夠使人獲得預知未來的力量。這些,我才不在乎!我隻想讓你做它的主人!或許,你隻想擁有月光寶石,但是不要放棄竺密,永遠不要放棄!好嗎,千尋?能答應我嗎?”“是的,我答應了。”千尋輕撫銀鐲上的隱秘花紋,說道,“我真的走了,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
“千尋,對我來說,兩年前在曲江池邊一汪碧水,一對藍鳥,一個少女,一朵薔薇,那是我對幸福的全部理解。過去是,現在是,一直到我死去,也都是!所以,不要對我許諾以後的相遇,那對我是殘忍的折磨。隻要你過得好,過得快樂,那麼,我就有守著那個幸福畫麵活下去的力量!”
千尋怔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如果說麵對這樣的告白內心中沒有一絲震撼,那一定是騙人的!
“謝謝,謝謝你這麼愛我!”千尋扭轉身,不再說再見!他們之間,不應有再見。再見,是單方麵的磨折。
坐進馬車,見無因對著自己發愣,催促道:“走了。”
無因死死地盯著千尋手腕上的竺密銀鐲,恍惚了半天才轉過頭去,揚起了馬鞭,絕塵而去。
千尋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安靜的無因。從地宮出發到安西,整整半月過去了,也不見他再說過一句廢話。每天除了必要的幾個字,他總是一言不發地駕著馬車,要不然就是怔忡發呆。她有時突然間朝無因看去,會發現他望著自己出神。
千尋的性子原本就是淡漠如水的,他不說,自己自然也不會問。
第二次到達安西,這裏已經是荒蕪一片了。
塌陷的城牆,飛竄的流螢,到處斑駁的烤焦痕跡,殘破的軍旗仍在隨風飄蕩。
大將軍高仙芝早已死去,李嗣業投身在討伐逆賊的大業中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曾經沐浴過的清澈小溪澄淨依然,裏麵魚兒自在往複,一切當真泯滅如初。
這片土地,忽而屬於大唐,忽而屬於回紇,忽而又屬於吐蕃。然而誰都抵不過時光變遷,這裏,終究是屬於世代生存的自然生命。
千尋沒能在這裏唏噓很久,補充了淡水後。無因揚鞭催馬,很快踏上了東去的進程。
兵荒馬亂的時代,沒有人會找一個和尚和男裝千尋的麻煩,所以,他們很順利就到達了涼州。這一次,他們不再往蘭州方向走,而是沿著長城越過鄂爾多斯高原直達陰山!
頻伽,等我!
每天恢宏的朝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千尋都會望著那團似火的希望之源默默許願。
頻伽,你可知否?知否?
如果生命中第二次遇到馬賊,會不會很倒黴?如果是熟人,那是不是對方比較倒黴?
是的!離開涼州不過半天的時間,正在溪水旁洗臉的千尋再一次在席卷而來的黃沙中消失無蹤。
無因隻是個和尚,充其量是一個能力比較強的和尚。上次頻伽動用了兩國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千尋,這一次,胖和尚一時眩暈,竟不知從何找起。
第二次被渾身散發著西北野漢子味兒的男人扛在肩上,千尋實在是無奈得很。恐怕,這個賊頭子不會像高大飛那樣好對付了。
“老大,我們盯了那胖和尚好幾天了,今天早上才發現坐在他車裏的竟是個女人,雖然瘦得很,可是長得也不賴。老大您先享用,再賞給兄弟們吧!”
一陣威嚴的聲音傳來:“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癢癢了就去青樓瀉火,不準強擄良家婦女!”
馱著千尋的馬賊委屈說道:“她哪裏是個良家婦女了?良家婦女怎麼會整日跟和尚混在一起。”
千尋伏在他的背上不可抑製地笑了起來,笑聲如銀鈴,愉悅輕快,“高大飛,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賊頭子原本端坐在高台上好好的,一聽這話頓時從椅子上翻了個跟頭,栽了下去。他拍拍身上的沙塵,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努力地眨啊眨啊,“是,是你!”緊走幾步,一把將千尋抱下來,驚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千尋,你怎麼會在這裏?”
千尋笑眯眯地望著他,斜挑著眉毛反問:“這要問你的手下了,高大飛。”
高大飛怒目看向那個馬賊,直瞪得他一溜煙跑了出去。
“高大飛,我的和尚朋友一定等急了,我沒有時間耽擱、敘舊,我急著趕到陰山。”
“好,我送你!”他戴了半個麵具的臉孔上再也沒有讓人想要嗤笑的滑稽神色,上麵布滿了霸氣與勇猛。高大飛伸出手拉住千尋,直奔山寨之外走去。騎上馬,飛馳在黃土高原的溝壑間,身上仍舊彌漫出濃重的西北漢子味道。不過,這一次,真的是一個漢子了!
俯瞰黃土高原的溝壑,一道蜿蜒輕揚的黃色沙霧飄忽在山澗,瀟灑天地間。
“他在那兒!”高大飛手執馬鞭遠遠指著無因急匆匆尋覓的身影。
“謝謝你!”千尋從馬背上躍下,正要邁開步子,忽又想起了什麼,“你怎麼又回來當馬賊頭子了?”
“我還以為你根本就不會問呢!”高大飛淡然一笑,“沒什麼。隻不過我的老婆孩子都在戰亂中死了!我兒子甚至還來不及到人世間看一眼,就和孩子他娘一起死在了安祿山軍隊的刀下!而我,最應該保護他們的人當時卻躲在角落裏嚇得全身發抖!嗬嗬,嗬嗬嗬嗬!”高大飛笑得淒苦蕭索,自嘲道,“我媳婦的頭就那麼輕易地被砍掉,滾啊滾啊一直滾到我的腳邊。她圓睜的大眼怎麼也不肯闔上!那一刻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拿起身邊的菜刀向那個士兵砍去!我瘋狂地砍著,一直殺出了長安!殺得渾身是血,殺得暢快淋漓。可是,我就是再勇猛,也換不回我媳婦兒子的命來!我……”淚水在他發紅的眼眶裏滾了又滾,終究落了下來。粗糙的雙手無助地抱住頭顱,無聲地悲泣著。
“就這樣,”他抬起頭,任由淚痕幹枯在臉上,黃沙飛卷過來,粘出了兩道幹枯的沙痕,“我一路斬殺,一路也有不少無家可歸的漢子跟著我回到這裏,回到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我下定決心,絕不讓自己的家鄉再遭受一點點的摧殘。我要誓死捍衛這裏,絕不再讓那些狗娘養的叛軍糟蹋半分,我要像一個真正的漢子那樣守衛這片土地!”千尋呆愣地望著眼前的高大飛,望著這個堅定堅強的男人。戰爭,真的把所有人席卷而去,沒有留下丁點幸福的可能。她走上前,緊緊地握著高大飛的手,“大飛,好樣的!”
“嗬嗬,忘了告訴你,這裏的人都稱呼我:高飛!”
“高飛?”千尋暢快大笑,拍拍他的胸膛,道,“高飛!再見了!”
“再見!”深深地朝她望了最後一眼,高飛用力拉住韁繩,那匹健碩駿馬高高抬起前蹄,仰天嘶鳴,瞬時飛馳而去。
無因聽到了嘶鳴聲,圓滾的身形幾個晃動便來到了千尋麵前,他焦急問道:“你沒事吧?”
千尋望著絕塵而去的身影,許久才道:“沒事,我們繼續趕路!”
陰山,終於到了。
這天,天空灰蒙得令人沮喪。氣壓低得令人透不過氣。
可這些都無法阻擋千尋幾乎快要崩裂出的心跳!頻伽,頻伽,我來了,千尋回來了!
她幾乎無法聽到周圍的聲音,耳邊隻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它震耳欲聾,幾乎使她窒息。
滿眼望去陰山北坡上到處都是回紇的帳篷,炊煙嫋嫋地彌漫著生命氣息。
千尋踉蹌著穿過密碼的帳篷,聽著她聽不懂的卻很熟悉的回紇話。是這裏,是這裏,頻伽一定就在這裏。
越向高處走,帳篷就越少,千尋直覺著朝著半山腰上最大的白色帳篷走去。快到了,就快到門口了。她眨著眼,努力抑製著迷蒙的氤氳霧氣。突然間,心裏升起一陣驚恐,竟是不敢走過去掀開門簾。就在她遠遠站著,像是個犯了錯罰站的無措女孩一般躊躇著腳步停滯不前的時候,帳簾驟然敞開,裏麵,一個熟悉的身影彎著腰走了出來,手中端著一盆清水,“嘩”的一聲潑得老遠,直潑到千尋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