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我蹲在道場邊刷牙,心裏還在琢磨馬呈呈說的蛇比高。
我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那次砸蛇,然後一米長的蛇豎起身子來看我,這應該就是馬呈呈說的蛇比高啊,那她為什麼又說蛇比高是真正的古精?蛇比高這個事聽起來好像是挺邪乎的,但是說到底就是動物獵食嘛,那非洲的黑曼巴還能直著到處竄,這有什麼稀奇的。
就像老一輩老說的什麼精怪什麼鬼,這說到底都是封建迷信,那這世界上要真那麼多鬼,怎麼也沒見我遇到過?對神神鬼鬼這一套我是不信的,小時候因為路過老爺廟亂說話,挨打挨了不止一次,所以對鬼神這一類的還真沒什麼好感。
中午我們去串門子,走過一條小路的時候,馬呈呈突然指著一個地方問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聽她一說,連忙順著她指的東西看了過去。
這是一個架空的草垛,用苞穀的幹杆子和葉子搭成,說是草垛又不像草垛。有點像一個棚,裏麵還有木頭支著,但這個棚特別低,人彎著腰也進不去,我想著這可不可能是農民放東西的地兒,彎腰一看也沒發現裏麵有什麼,隻能搖著頭給馬呈呈說我不知道。
馬呈呈一笑,看她一臉追憶的表情,我就知道又有故事聽了,連忙接話,“那你講講這是個什麼。”
她也沒賣關子,很爽快地就講了起來。
馬呈呈小時候被外婆帶的那一陣子,那可真是玩得不要太好,整天整天滿山滿山地竄,路過這條小路多了,也就對這個棚子產生了很濃烈的興趣。
小路周圍都沒什麼人家,這棚子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那個時候大概00年,農村還是很閉鎖的,老虎溝的人家幾乎都會有地窖,一般大人也不會讓小孩子進去看,馬呈呈當時不知道怎麼就猜這個棚子是地窖,她想進去看看,剛準備鑽進去就被不遠處正在翻地的鄉黨吆喝住了。一個村子的人,往上幾代都沾親帶故,論起輩分馬呈呈還得叫人家一聲姑婆,這個姑婆就給馬呈呈說不能進去。
馬呈呈怎麼可能放掉這個詢問的時機,她就連忙問姑婆這個棚子是幹什麼的,姑婆很含混地給她說這個棚子是躲雨的。
小孩都比較好糊弄,有點一根筋,小時候的思維很多地方和大人是不一樣的,馬呈呈當時就想這個棚子既然是給人躲雨用的,那是不是說明,隻要下雨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去看了?
於是那一陣馬呈呈天天呆山上等下雨。
好在她運氣不錯,沒過幾天就遇到了下雨天。
可惜——
那一天外婆看見下了雨,連忙上山找她。馬呈呈就這麼眼睜睜地錯過了這次機會,在路過棚子回家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那個棚子邊上又多了一個棚子。
多出來的棚子和以前那個一樣,但是裏麵坐有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老頭,兩人中間還有一個小桌子,看樣子正在閑話家常。
新的棚子裏光線出乎意料地好。
馬呈呈匆匆看了幾眼就被外婆拉回了家。
這次之後,她對這個棚子產生的興趣更大了,好巧不巧,那幾天又都是晴天,她也沒有溜進去的借口。小孩的好奇心是很強的,馬呈呈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了一個下雨天。那天她在一個姑婆家玩,姑婆看了看眼瞅著就要下雨的天,就留馬呈呈在自己吃飯。馬呈呈哪願意啊,她盼的可不就是下雨?這下立馬就道別回家。
她走了有棚子的小路。
半路上雨嘩嘩嘩地下了起來,馬呈呈如願以償地躲進了這個苞穀棚子。
進去之後發現裏麵比想象中的還要矮,馬呈呈弓著腰打量了一下周圍,有點失望。這個低矮的小棚子上麵蓋著苞穀杆子,地上鋪著苞穀杆子,確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天上突然閃過一道閃電,也正是這道閃電照亮了棚子裏的情況。
馬呈呈的汗毛一下子炸了起來。
剛進棚子的時候看見腳邊一堆灰突突的東西,下意識地就把這當成了苞穀杆子,這一下閃電她才看清這堆是什麼。
這是個活物!
一條灰突突的蛇。
蛇慢吞吞地蠕動了一下。
棚外滾過一聲悶雷。
馬呈呈哪裏還敢留,連滾帶爬地鑽出了這個棚子。
蛇沒有動,頭對著她,慢條斯理地吐了一下信子,然後又縮回了棚裏。
馬呈呈一路跑回了家。
驚魂未定的她歇了很久才緩過來。
後來馬呈呈慢慢長大,也從外公外婆的隻言片語中整理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過去的人是很注重風水的,有的人去世了,因為山向問題,不能直接入土,要服喪。山向涉及陰宅風水,說白了就是墳地的風水朝向,山向的凶吉和年月日有關,所以如果山向大凶,這逝者就要服喪。此服喪非彼服喪,這個服喪可不是家人替逝者戴孝服喪的意思,而是逝者屍體不能入殮,要等到山向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