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無法抗拒的狀況,就要開心的接受。至少也得假裝開心的接受。我不喜歡一味順從的人,但更討厭一味反抗的人。一味順從將失去自我;一味反抗則更糟糕,你將失去那些本可以得到的機會。”——蔣·特迪的秘密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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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許多事情隻有當發生後才會知道。
以蔣·特迪的例子說明,當他過完12歲生日的第二天,在帶著微笑與家人的吻甜蜜入睡之後,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將清楚自己或許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但這裏同他設想的相去甚遠。他所期待的應該是有天使環繞的花園或是點著硫磺火的黑色古堡。
而這隻是一個奇怪的房間而已。
蔣很鎮定的審視著周圍的環境,以一個12歲的孩子來說,這點難能可貴。這是一個全由金屬構成的房間。人類也有很多由金屬構成的空間。各種交通工具拉,電梯拉,銀行保險櫃拉。但這個房間的建築風格明顯與地球上所有的都不同。牆壁成怪異的弧線扭曲著,向中心不斷靠攏擠壓,整個給人的感受完全是幽閉壓抑。所以蔣幾乎肯定這不是人類的設計,因為沒有人會願意呆在這種地方。
他抑製住頭暈和嘔吐的感覺走下床。房間不大,但蔣沒有辦法估計出它的實際大小。他的衣服就放在床旁的一塊突起的金屬板上。蔣慢慢的穿好衣服,當他把最後衣物從板上拿起來時,那塊金屬扳自動的縮回牆麵裏去了。蔣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設計——折疊式的不是更能節省空間嗎?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稍微有點失重的感覺,於是更堅定了他被外星人綁架的推斷。與同齡人比起來,蔣有一個特殊的習慣。那就是在最危急的狀況下仍然保持理性思考的習慣。常識與判斷,就是蔣的武器。
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腕,上麵隻剩下一條淺淺的紅色疤痕,幾乎看不出曾經受傷的樣子。這時候他麵前的金屬牆無聲的裂開一道孔隙,一個副林人走了進來。當然蔣不知道這就是副林人,銀河係裏有名的商貿種族。在他看來,麵前這家夥如同直立行走的章魚,身上還圍著可笑的彩帶。
“你好,喹啉是我的名字,黃金鸚鵡艦長。”一上來就說明主要情況,真是有禮貌而高效率的介紹方式。
對方使用的是標準英語。蔣微微有些吃驚,隻有科幻小說裏才不會考慮不同種族的語言差異問題,還僅限於劣質的太空歌劇類。
如同看出了他的疑惑般,對方緊接著補充道,“102形微型翻譯電腦,半智能化設備。能流暢的轉換23個種族的178種語言。配合一個植入喉嚨的高頻脈衝發生器,就可以讓你在銀河暢通無阻。”這段話似乎是那個什麼電腦自帶的一段廣告,因為聽起來可比他之前那句話的語法流暢多了。
“看來並不存在什麼交流障礙,這個無數小說裏的首要困難就這樣輕易的邁開了。”蔣笑了笑,“那麼我似乎可以問一個小問題。我******怎麼會在這個鬼地方?”
喹啉沉默了一小會,不是在等待翻譯——翻譯應該是同步的——而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蔣覺得這個勞什子智能翻譯電腦還是有點用處,居然可以作到同聲傳譯。
“昨天晚上進入你的房間,看到你在流血,生命反應基本消失。於是急救,進行毫微手術,成功。然後帶你上船,你現在的位置是黃金鸚鵡號B區第二層甲板3倉。”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在流血。蔣悻悻的暗罵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昨天晚上幹了什麼。在家人離開房間以後,他拿出兩年前購買的折疊小刀,當時為了買這把小刀還同母親發生了爭吵。母親認為他的年紀使用這種小刀太危險了,於是蔣保證他不會使用這刀子,他也確實做到了。在這兩年裏他小心的收藏著這把刀子,不過這次將是例外。
刀子像新的一樣,三層高炭鋼的刀刃在月光下發出悠藍的光,張顯出它的破壞能力。或許應該叫“她”,蔣給這把刀取名叫男爵夫人。然後蔣用他鍾愛的男爵夫人割開了自己的左腕,他將流血的手腕伸出床舷,避免流出的血將床單弄髒了。然後把刀刃在事先準備好的紙巾上小心的擦幹淨。其實刀刃上很幹淨。這種鋒利的刀子切開皮膚後血不會馬上流出來,但是蔣還是仔細的擦了幾遍,以免母親為他破壞諾言而生氣。之後他將刀子重新放進床頭的櫃子裏,紙巾則揉成一團,從打開的窗戶扔了出去。他很幸運,一次就成功了。蔣可不願意走下床檢起紙團再扔一次,那他將弄髒更多的地板。何必呢?事情要簡簡單單的完成才好,不是嗎?做完這一切後,蔣感到有些疲倦了,他的血慢慢在床下集成小小的一灘。於是蔣順理成章的閉上眼睛,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