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英兒入宮
第二天下午,我將英兒帶到了紫薇苑中。太後見到英兒,便把英兒拉到身前,問這問那,誇讚不止,然後就要認英兒為義女。英兒很是高興,便當下向太後磕頭禮拜。太後給英兒送了一些漂亮的衣裙,要侍女帶英兒去臥室更換。待英兒與侍女離開後,太後對我說,“此乃絕代佳人。陛下見了,敢不動心?”我笑道,“太後隻要相中,就算龍華交差了。”太後又說,“此事先不要對陛下說起,待幾****選個時辰,再將英兒許配於他。公子以為何如?”我說,“甚好。”
那天早上,英兒被打扮得絢麗無比,由太後領著到後宮各處遊轉。來到湖心苑時,國王正在書房裏打盹。因他近來晚上老睡不好,早上就常常伏在幾案上睡上一會。而我正在後院空地上練劍。所以,當太後與英兒進到客廳時,無人迎接。幸好我練完劍,進到屋裏,才發現太後與英兒正坐在客廳裏等著。兩個女人,一個風姿卓越,儀態萬方;一個年青貌美,光彩照人,使得多日來一直缺乏生氣的屋內頓時亮麗生動起來。我忙給太後和英兒倒過茶,便進到書房裏把國王叫出來。國王一聽是太後來了,趕忙揉了揉眼睛,快步來到客廳,向太後作禮謝罪,“王兒不知母後前來,未能迎接,且讓母後等待多時,罪過罪過。”
太後笑了笑說,“王兒不必多禮。今日我帶個人來讓你看看。”說著,便介紹道,“此乃母後之義女英兒。”英兒馬上欠身屈禮道,“參見陛下。”國王眼睛直直地盯著英兒,一副驚訝不已的神態。然後,又朝我看了看。我向他使了個眼色,他似是而非地像明白了什麼,才沒有把話說出來。太後見國王露出驚異之色,就問,“這位英兒與殷勤相比如何?”國王隻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太後見國王麵有喜色,便一笑,起身帶著英兒告辭了。
待太後走後,國王嚴辭質問我說,“公子為何要將英兒帶入虎穴之中?若是讓都尉知曉,必有殺身之禍。”我說,“都尉並不認得英兒。既使認得也奈何不得。”國王又問,“此話怎講?”我說,“英兒已為太後義女,而且......”“而且如何?”國王逼問道。我說,“有陛下在,都尉敢將英兒如之奈何?”國王說,“我且命有不保,如何能保英兒?”我說,“龍華已將英兒帶入宮中,唯能托付於陛下,請陛下竭力保護。”國王沉默良久,說,“公子有恩於我,朕將銘心不忘。”
本來話題已止,不想國王一會又從書房來到客廳,向我劈頭問道,“太後為何要將英兒帶到此處?”我把手裏的書本放在幾案上,說,“此話須問太後方可知曉。”國王輕輕地點了點頭,便回到了書房裏。可是,沒過一會,國王又從書房裏過來,一臉疑惑地向我發問,“太後問我英兒與殷勤相比如何,此為何意?”我說,“陛下問我我去問誰?不如去趟紫薇苑。”國王忙說,“不必,不必,隻是朕覺得多有蹊蹺。”
卻不知,國王真地去了紫薇苑,回來便對我大為惱怒道,“我隻想公子乃俠膽義士,常心懷敬意,不知公子卻以小人之見,恬不知恥,竟將心愛之戀人奉送他人。若是英兒知曉豈不哀傷之極?”說著,便拂袖而去,不再理我。我沒有馬上找他解釋說明,我想他早晚能知我用心良苦。我放下手裏的書本,走到湖邊的榭台長廊上,望著夜空中的稠密星群,心頭不由一陣發酸,隨即淚流滿麵。並非我不喜愛英兒,並非我無情無意,天下男兒哪有不愛美女?我何嚐不願與英兒耕織相守,相愛百年?但是,英兒若是能幫國王振興王宮,豈不是要勝比與我廝守百年?
想到這,我回到了屋裏,鋪開紙張,拿起筆來,開始寫信:國王陛下聖安:龍華並非清廉寡恥之小人,也並非不知男情女愛之愚鈍。英兒乃女中之精英,女中之絕色,太後見之亦為驚異,龍華乃一男兒,豈能視其美豔而不為之傾心?然英兒之絕色並非隻在其貌,而在其心靈之柔美,且柔中見剛,可助君王振興王宮,匡輔朝政,除去邪惡,善待民眾。如此這般,豈是與龍華廝守終生所能堪比?龍華愛英兒真誠極致,但龍華更知唯英兒不能使陛下奮發振作,故欲將英兒作為陛下之內助,望陛下知龍華之苦心,奮發振作,臥心嚐膽,以圖大事。龍華呈上。寫完信,夜色已深,我回臥室,躺在床上,想著明天無論如何要離宮回村。
我騎著馬含著淚一路回到雲台村議事府小院時,見小院裏冷清無人,心裏馬上有種空虛冷漠之不安。自勿則調至桃村莊主之後,雲台村議事府便空了下來,至今尚無人接替。英兒與母親曾在此地小住過幾日,因英兒入宮後,為了安全起見,國王已托勿則將英母安置到了桃村冰河邊上的一棟偏僻的農舍裏。
冬日的陽光迷迷茫茫,淡泊幽遠,站在議事府小院旁的坡地上朝遠望去,眼前一片清冷的空曠與寂寞。我頓時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孤單和落寞。這種感覺突然讓我對自己的做法產生了懷疑,感到了後悔。英兒是我的摯愛,是我生命的甘露與歡愉。可我卻將她托付給了別人。也許我這種舉動慷慨大度,但代價卻是極大。
我在雲台村議事府裏躺了大半天,回想著這些天來在王宮所經曆的一切,就對宮內的尊貴與爭鬥感到無比地厭惡,即使在死囚盤踞的快樂島上,我也沒有感到如此這般的深惡痛絕。我決計躲避王宮,四處雲遊。盡管天國已是初冬,萬物蕭索,但總比呆在王宮裏打發時光要好得多。天國世俗曆經千年,不會因宮中的爭鬥有所變換。世間男耕女織,男歡女愛,豐衣足食,其樂融融,難怪國王要棄王位以求安然自得。其實人生一時,所求所望無外乎****溫飽與平和安寧,至於名貴衣著,珍奇美食,豪宅華府,高官厚祿,甚至是妻妾成群,究竟給人帶來的是福是禍?有時想來,人為物欲所纏所累,忙活一生,到頭來還是枉然徒勞,兩手空空。唯寧靜致遠才能幡然醒悟,生活道理也極其簡單:好的胃口勝過千桌美食,好的身材勝過滿屋絲羅,好的睡眼勝過黃金大床,好的戀人勝過三宮六院。人要是想真實地生活,誰還會在乎高官厚爵?人活著不是為了讓別人評判,而是要親身體驗。唯有親身經曆,才會充實豐富,眼界開闊,智慧超群。本來,這個陌生的天國與我毫無相幹,可是依蘭、阿嬌、格娜、英兒、勿則、國王、雲布、烏克爾和公主等諸多親切與可愛的名字卻與我親密相聯,休戚相關,成為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些比饋贈於我萬貫家產都要珍貴得多。這樣想著,我便覺得人生有幸,生命無悔,心中便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天黑之後,我覺得一人呆著無聊,決定去到依蘭那裏過夜。在我進入天國之後,依蘭那就成了我的家。每次遇到憂煩與傷感,就會像孤苦的孩兒一樣回到那裏,從她那尋求安慰。對此,我常常因自私而感到羞愧,覺得愧對依蘭。
回到依蘭家時,夜色已深,依蘭早已安歇。聽到敲門,依蘭馬上知道是我回來了,披著衣服開了門,問我為何這晚才回。我啥話沒說,叫聲“嫂嫂”,便撲在她的懷中。依蘭一邊摟著我,一邊問著我遇到了何事,為何這久不回。我不肯說話,隻是緊緊地摟著她。
依蘭把我帶到臥室裏,為我脫下衣服,把我拉在被子裏緊緊地摟著。很快,我從外麵帶來的一身寒氣就被她那溫暖的身體暖熱了。我把臉依偎在她豐潤的乳間,靜靜地感受著她那母性的溫存與愛意。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懶懶地躺在床上不肯起來。依蘭要起來,我卻不讓她起,隻是緊緊地摟著她,不住地歎著氣。依蘭問我今天是否回宮。我說我再不去那個混賬的地方了。依蘭問我為何。我邊流淚邊把我與英兒的事講給了依蘭。依蘭聽過,並沒有責怪我,隻是默默地陪我歎氣。
冬季裏,地裏早就沒了農活。依蘭坐在織布機上整日織布。而我就坐在她的身旁同她說話。她對我能呆在家裏非常高興,臉上蕩漾著明媚的笑意,便用最好的飯菜和溫存的****款待於我。好像我與她相陪,便是她由衷的奢望
我向她索取的太多,給予得太少,所以,每想到這些,報恩之情便彌漫心中。她孤身寡居,生活淒苦而艱辛,可我卻很少疼愛和關心她。其實,除感激與愧疚,我還對她懷有鍾情和依戀。她確是一個成熟秀美的女人。隻因我們相距得太近太熟,鮮有新奇,使得她的柔美被麻木的感覺所忽視,以致視而不見。
也許是許久未見,也許是感覺新異,這天,我覺得她嬌媚豔麗,格外迷人,就用欣賞和迷戀的眼光看著她,還忍不住地撫摸起她的臉頰。她越發地美豔動人,還停下手上的活,沉迷地靠在我的懷中。我把她抱起摟在懷裏,一邊看著她一邊親吻著她。親著親著,我感覺有些自持不住了,便把她抱進臥室,放在床上,叫著,“我要回家。”依蘭把我緊緊地摟著,用母性的柔聲對我說,“回吧,我可憐的孩子,這裏就是你的家。”
正在這時,有人在敲門。我與依蘭一陣慌亂,急忙穿衣,整理頭發,然後從屋裏出來。開了門一看,竟是勿則。我說,“勿兄此時找我,有何要事?”勿則見依蘭正在臥室對鏡梳妝,沒好進屋,就把我叫到門外,氣喘籲籲地說,“英兒離宮出走了。”我一聽,就問,“英兒何時離宮出走?”勿則說,“守橋護衛說她一大早就出了王宮。護衛本想阻攔,可她說是太後要她回村探母。”
我說,“她興許是到桃村看望母親去了。”可勿則卻說,“我已去了桃村,英母說並未見到英兒,而守橋護衛也說她是朝東而去。”我想桃村在西邊,英兒為何要朝東而走?突然,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動:她怕是去了淺湖中的蘆葦蕩了。於是,我要勿則先回宮秉報國王和太後,就說英子思母心切,欲在母親家小住兩日,我這就出去找她。
勿則顯得有些為難,說,“你能否找回英兒?若是找她不到,豈不是欺君之罪?”我說,“若是不照此說,國王和太後定會放心不下,派人四處尋找,豈不是會將事態鬧大?”勿則沉思良久,就說,“如此這般,我就去王宮秉告國王與太後。”勿則走後,我便回到屋裏。依蘭見我便說,“隻怕又是王宮有要事差你?”我點了點頭,說,“英兒從王宮裏出走,不知下落。”她一聽,吃了一驚,說,“你知道她去了何處?”我說,“並不知曉,但須馬上尋找,否者,我與勿則都不好向國王與太後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