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四熱心運布包,孫二香詢名認至親※
往北拐上一個土路,路麵也算平整,幹幹硬硬的,散著微微的灰白色光亮。旋來的微風,早已經把路上的塵土攜進凹處,路邊。土路上那一條條幹裂開的細紋,清晰可見,一道道延伸交錯,依次向前,仿佛地圖上的河流繪圖一樣,線條真實,自然。路兩旁的楊樹很粗,繁茂的枝葉,幾乎遮下整個路麵的陽光。
清涼的空氣呼吸到肺裏麵,歐陽常征的頭腦裏便隱隱約約出來一絲別樣的感覺,那是另外一種新新的物質。這個新世界裏的空氣所蘊含的全部信息,一股腦的全部湧過來,滿滿的滲進他身體的每個細胞裏。那個隱形的物質,正試圖接觸這個闖入者,準備著要麼吞噬他,要麼摒棄他。
後麵過來一個鄉民,拉著地排車,看見歐陽常征背著一個大布包,熱情的讓他把東西放到車子上,恰巧那鄉民卻是紅星農場的人。姓張,兄弟姊妹八個,排行老四,隻是家裏也不曾給他起過什麼文雅的名字,便小四小四的叫他。老爹死後,家裏的日子苦的活不下去了,自己獨自從外縣一路討生活過來,後來到了農場裏做活,勤快賣力,時間久了,場裏分給他一間公住房,便也安定下來,隻是如今快三十歲了,並不曾結婚。雖是年紀並不大,場裏的人見了他,總叫他張老四,以後竟也成了他入冊的名字。
歐陽常林同張老四說了自己的事情,口裏叫著他大哥。張老四高興的說:
“你是老林叔家的親戚,我帶你去他家。”
路上兩人又相互問了年紀,張老四笑著對歐陽常征說,自己大了幾歲,願意稱呼他呢,便叫他四哥就行了。
歐陽常征跟在地排車的一旁,遠遠的看見前麵象征性的立起來兩個高高的牆垛,上麵固定了一個拱形的架子,架子上均勻的掛著幾個紅色的大字:紅星農場。
歐陽常征問張老四:
“四哥,紅星農場有多大啊?”
張老四應著說,紅星農場往少了講,總有一千畝大小。如果算上農場裏的十幾排公住瓦房,幾十戶方正的院落,院落四周零散的自用菜地,莊稼地裏左右兩個足有兩畝地大小的打麥場,公住瓦房後麵十幾個烤煙房,還要多百十畝出來。
兩人說著話,到了一處院子外麵,院牆極矮,隻到了人胸脯那裏,張老四隔著牆頭往裏麵喊:
“老林叔,你老家來親戚了。”
房門裏出來一個圓臉的女人,便是歐陽常征的舅母孫二香。五十多歲,頭發挽著發髻,把自己打扮成了老人模樣,手裏端著針線筐子,站在院子裏往外看。
“是阿嬸啊,你可認得這個親戚?”張老四狡猾的問她。
孫二香心裏納著悶:前陣家裏老大來信,不曾說過要來人,外麵站著的小夥子自己更不認識。隻是走出院子來,跟張老四打著招呼:
“老四,你在哪碰著的我家親戚?隻是不敢認啊!”
孫二香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歐陽常征,他羞澀的站在一邊,留著洋頭,臉白白的卻很瘦,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中間的一個扣子幾乎要掉下來,那是擠上火車付出的代價。藍色的褲子,洗的已經泛白,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紀。孫二香自己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出親戚裏的這個人來。
歐陽常征聽了眼前女人的話,一口的外省軟語,並不是津山口音,心裏便打怵,雖然自己隻是對舅舅有些模糊的印象,也不曾見過舅媽,可是卻清楚的知道,舅媽也是家鄉那邊的人,莫不是走錯了門,認錯了親戚。自己心裏沒了底,手裏拿著自己的布包,卻並不從地排車上拿下來,愣在那裏不動。
孫二香猛想起來便問歐陽常征:
“你家老人是?”
“歐陽青泰。”歐陽常征小心的說起自己父親的名字,話講出來,隻覺著極度的拗口。
“青泰姐夫家的,老二嗎?”
孫二香聽見姐夫歐陽青泰的名字,高興的連忙問他。
“是,我是常征。”歐陽常征回答著,心裏覺著眼前的這個人,便是自己的親人無疑了。
“對,是叫常征,快進屋吧,孩子。”
孫二香一邊讓著歐陽常征進屋,一邊跟張老四說著話:
“老四,這是家裏的外甥來了,你也一塊來家裏耍吧。”張老四擺擺手,說還有些事情,便拉著地排車回去了。
歐陽常征進去屋裏,孫二香倒下茶水給他,又跟他交代,先在家裏等著,自己要出去找他舅舅林建文回來。歐陽常征口裏應著舅媽,站去門口,看見她邁著一雙小腳,身體左右晃動著,竟飛也似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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