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汊河岸坐等太陽
農業社裏成種田人
初春的陽光裏總也帶著一絲活力,悄悄在人們不經意間傳遞開。或許隻是借著一縷細風,再或者就寄於那一束束多姿的柳條之上,一番搖曳不息。村前柳樹林下的汊河裏,河草青黃相間,一小股清流隱沒在深窄的溝壑裏歡唱著西去,暖暖的希望之歌回蕩在陡直的岸壁前,一直就鑽進汊HB岸因著傾塌形成的淺洞裏,譽剛那刻正裹著棉襖容身其中。因為受不得家裏哭魂腔調的折磨,他偷偷的躲到這個淺洞裏已經獨自待了半天。太陽光射進淺洞裏,照著他微紅的臉,譽剛身上的棉襖一方麵抵禦著身後土地裏殘留的寒氣,另一方麵則裹挾住太陽傳來的熱量,以至於冷與熱在他身上正負相抵,大可全然忽略四周不相關的天氣。
那一刻,譽剛的頭腦裏是極其空洞的,想或是不想也全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就像是一張被人遺忘掉的空白稿紙一樣,有或者沒有真的就不重要。直等著天色暗下來,譽剛才想著回家去,吹了一日的南風也轉成了北風,清冷的北風被柳樹林分割成幾千塊僵硬的異形反撲而來,掃蕩著譽剛的脖頸、耳根,那身棉襖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庇護。
院子裏安靜的厲害,整個院子都被房簷下留著的那盞白熾燈照得黃橙橙一片。饑*渴的老黃聽見譽剛的腳步,猛的就拖著鐵鏈子從窩裏竄出來,可憐它被那鐵鏈子又生生的拽回去,真是愚蠢至極。當它知趣的再一次出來時,隻管著狠命的搖晃起自己的尾巴,幅度之大以至於它癟下去的肚子還有那塊屁股也都跟著來回的擺動,喉嚨裏發出興奮的吠叫,聲音裏滿含著可以飽餐一頓的希望。譽剛懶得搭理它,冷漠的回去房裏躺著。老黃看不到進食的希望,轉而又異常可憐的叫喚起來。譽剛對這一切簡直是厭煩透了,無奈的坐起來靠在曾經作業無數的書桌旁,寫下一些從汊河回來的路上想到的東西:
等太陽
我早早就爬起來,
窩在岸邊坐等著太陽,
汊河呼喘,
燕雀回巢,
也沒見到昨日那顆太陽。
你在哪?我的太陽。
明天我還來這裏等你,
我親愛的太陽。
父親歐陽成過來房裏叫譽剛吃飯,譽剛此刻心裏想著的是吃或者不吃的結果,完全忽略了父親的存在。歐陽成在家裏就像是個緩衝地帶一樣,供著交戰的雙方或談判或商量,維係著短暫的和平,即便是這樣他仍然得不到雙方的好顏對待。又像是個可憐的皮球,頂多隻在一方勝利之後或許會被人擁著跑上幾步,之後又會被利索的丟走。
最終是那饑餓支使著譽剛撐起腿走出去的。母親王鳳一直就端坐在沙發上,那雙浮腫的眼睛幾乎不能睜開,不時還“嗯嗯”的清著嗓子,想必是嗓子幹疼的厲害,不然不會這麼輕易的顯示自己的頹勢。譽剛坐下來往煎餅裏攤滿一包菜,就貪婪的大口大口的咬下去,一連吃了三個才心滿意足的端起湯碗一飲而盡。他轉頭回房間時撂下一句話:
“我想好了,就在家種地。”
本來躁狂不已的老黃吃了剩飯也不再鬧騰,安穩的回了窩。漆黑的堂屋裏那座老鍾一直就滴答的來回擺著,除此之外家裏再無其他動靜。
半夜裏譽剛做下一個古怪的夢:
柳行村裏的某某人被別人送到上原平縣的“水下窪村”(或者叫做“XX窪村”)。水下窪村剛剛收完一茬莊稼,那某某人扛上?頭赤著腳要到田裏翻地,不想半路上他的腳麵被一條不知名的蟲子叮住,疼的他哭號聲不斷。那蟲子本也不大,身形若紡錘呈黑褐色,周遭閃著亮光,足多且短,尾部有極硬的夾鉗,不時翹起來炫耀一番。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