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煩時出走尋西海
窪地裏林間看太陽
譽剛沿著青龍河河壩一直往西去,胯下騎著那輛陪了他五年的車子。車子已經老舊的不成樣子了,那些橫豎的鋼鐵架子上到處鏽跡斑斑,前後輪圈上的泥擋板腐朽的幾近碎掉,左右搖晃著像個頭頸震顫麻痹的老人。右側的腳蹬子也踩壞扔掉了,隻剩下一截磨得錚亮的鐵棍,硌的他腳心酸痛。右腳用力踩下腳蹬之前,他的腦袋裏總是先要回味一下那些酸楚的感覺,像是賽前的預熱一樣。踩過半圈之後,那感覺又一次真實的重現,人便踏實下來,繼續重複上演著腦細胞們的狂歡。
他一度想要停下來,隨便找個溫暖的地方坐一會,哪怕是河壩底下那些雜亂的鵝卵石堆上,他也情願過去。旁邊就是歡快的水流,它們時而靠向一側的河岸,時而就擠在河穀的中間,或者幹脆把河穀弄成是一個孤島,像極了一個好奇任性的孩子,不走平常的路。其實,青龍河是一條極其自然的河流,又像是個自生自滅的孤兒,沒有人會在意它,除了那座多餘的攔水壩。此時,譽剛頭腦裏的另一個“他”仍舊執拗的非要往前去,一刻也不容他停留,不時還幻想出一些詩句跟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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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開這兒,
遠離這裏的空氣,
還有河穀裏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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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往西去,
據說西海在那裏,
水底有蓮藕,水上有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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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的船,
也不都是水泥鋼鐵,
還有劃槳的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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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必非要坐上去,
來回晃悠一陣,
隻需遠遠的站在一旁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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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光啊,
你別催我,
我知道太陽就要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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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安靜的待一會,
就蜷坐在地上,
頭靠著西海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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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河在灣頭界那裏拐彎流向西南了,譽剛隻好循河往前走,走了三五裏路才尋到一座小橋。上了橋之後,他堅持要往西走,即便他知道循著河流也一樣能走到西海。幾十裏路下來,他終於看見了不同的景象,田地中間一個個防澇的蓄水池裏滿滿當當,上麵全是些鮮綠的浮萍,一塊塊鋪開蓋滿。排水溝裏也都是些田地裏流出的營養過剩的水湯,那汪水湯裏擠滿了無數個向上的生命,一層層,一簇簇,就像是一個渾身臃腫的村婦,雖富態卻不優雅。路邊有一片幽深的楊樹林,他好奇的停下來,走進去。
臨出門時,我隻是輕輕的說了聲,我要離家出走。那聲音輕得連我自己都沒有聽到。我的腦袋裏還沒想好呢,猶猶豫豫的就出了門,我又把這看作是我命運裏的大事情,它一定就是我人生裏的一個不容忽視的轉折。
去西海的路上,我拐進一片楊樹林裏。樹林的前麵有一片窪地,一走到那裏我索性就坐到在地上,背靠著柔軟的土牆,我想,它也一定有著柔軟的心吧!我踏實的坐在這個離家幾十裏的楊樹林裏,林子到處閃動著耀眼的光斑,遠處有鳥鳴,近處有風聲。我似乎從風裏聞到了一些不同,涼涼的,甜甜的,那一定就是西海的味道啦。西海一定就在不遠的地方,我感覺得到。我原本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這片楊樹林裏就很好,沒必要再往西走下去了,我便慵懶的躺在地上,張著口狠命的呼吸,什麼都不想,任憑眼睛裏看見無數個破碎的太陽。
那本日記裏,譽剛這樣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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