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滾燙的花崗岩地,扭曲的空氣,以及泛著暗紅的灼燒邊緣。亞托克斯站在深淵的邊緣上,驚歎地低頭俯瞰,他的瞳孔被一片壓抑平靜的赤紅所占據著。
誰也沒曾想到,翻越過那片死寂的山脈,居然會發現一座直通地獄般的深淵,沿著暗紅石壁往下,最底部是一片由熔岩和高溫構成的大海。這座深淵極其寬敞,放眼望去,懸崖的的對岸在極其模糊的遠方,被重重高溫且危險的硫磺氣體所阻隔。
“澤拉斯居然說那個屠夫在這種地方,說笑了吧,這種地方怎麼會容得下生物的存在,哪怕神明也會對這種境地畏懼三分。”亞托克斯自言自語,但他忽然又一笑,“得到的東西也許不是計劃中的,不過總會得到一些意外之物。”
他剛要轉身,一顆碎石因為某種細微不可察的震動跌下懸崖,下墜許久沉入岩漿中,連浪花都無法濺起。亞托克斯握上了腰間的劍柄,某種渴望而懼怕的聲音自血脈的呈遞,清晰地在他腦海裏放大。
他的魔劍在恐懼中,正對那個未知的東西貪婪地蠢蠢欲動!“人們總是得到他們最渴望的,哪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那是何物。”亞托克斯低語,拔出魔劍,將毒蛇吐信般的劍鋒插在堅硬的花崗岩中。
然後他轉過身,將內心中的自己沉入最冰冷的水麵,在一片死寂而幽黑中,他的精神得以極致地集中。他朝地下數百米,那片熔岩海麵看去。
一團半球狀的鼓起,緩緩收縮到了液麵下,又鼓起,再收縮。某個正在浮出的東西,被粘性極大的液體束縛住了,它深深地沉入到岩漿底下,積蓄著遠比上兩次更加巨大的勢能。
“來了。”亞托克斯在一陣興奮和戰栗中,低聲說出這兩個字。
岩漿的海麵隆起一團巨大之物,液體間的粘性被狂暴的肌肉力量撕扯開來,亮紅色的岩漿自眼珠的睜開而滑落,高溫炙熱的浪花在海麵上往四周湧起。在人類哪怕神明也不能踏足的禁區,這隻帶著鱷魚長吻的巨大生物站了起來,長長的鋼尾打在岩漿上,把這種粘稠的液體一分為二。
亞托克斯還沒露出感興趣的笑容,他的表情僵固了。那隻生物忽然躍起,仿佛這種突破人類認知極限的跳躍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前兆。龐大猙獰的黑影放大到觸手可及的尺度,一隻帶著鋒利指爪的手掌抓在高崖的邊緣,接觸的花崗岩因半融化狀態發出暗紅的亮光,四根手指卡在了岩石的深處。
它就在亞托克斯腳下!藏在如同岩石般的粗糙皮膚下,那雙暴虐的瞳孔將屠戮的焦點集中在亞托克斯身上。纏繞著龐大身軀的火浪風暴,後背的火井噴出焰光,鎧甲裂縫下的亮色紋路,熊熊燃燒著的雙爪。在無數個深夜止住兒啼的恐懼,縈繞在恕瑞瑪民族心中的陰影,神話傳說裏用最刻薄和歹毒的言語書寫的墮落神明,他在喘息中將暴力的宣言從利牙間擠出。
“所有人,都得死!”
亞托克斯拔起巨劍,橫在身前。一把龐大的半月形利刃狠狠地掄下,卡在魔劍的倒刺中,亮紅色的鋒刃接觸著魔劍的劍脊,融化出一道深深的刻紋。雷克頓站在亞托克斯的麵前,單手握著刀刃,一步一步地將亞托克斯逼得遠離深淵的邊沿。
與雷克頓比起來,亞托克斯簡直像是擋著曆史巨輪的那一抹可笑螳影。
亞托克斯咬緊牙關地冥頑抵抗,雙手支撐著魔劍,整個劍身繃緊卻免不了彎折。他的雙腳抵住地麵,慢慢地在花崗岩地上劃出兩道淺痕,小腿肌肉顫抖如鼠。他大喝一聲,往後跳開,拉到一定的距離。熾熱的凶刃尾隨而至,龐大的黑影速度奇快,鋼鐵般的黑尾在地麵上一甩。
半月形的刀刃在高崖上掄舞起來,每每伴隨著一頭野獸狂熱的嚎叫,沒有人記得請在地上、岩石上還有坑窪裏割開的一道又一道暗紅發熱的溝壑。整座地基仿佛承受不住這股連綿不絕如同浪潮的衝擊,顫抖震動起來,高崖的一角崩塌,碎石和泥土組成的洪流傾瀉而下。
其中一部分被火焰的颶風卷了起來,圍繞著那隻巨大的黑影化成一股漩渦,熔化燃燒著成為了毀滅的光和熱。
亞托克斯用巨劍支撐著他的身軀,哪怕如此他也隻能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他的半截左手躺在不遠的地麵,胸腔塌下去了一部分,背脊處一道猙獰的傷口,附近露出的肌肉呈高溫熔化狀。
即便如此,這些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著,藏在身體內部的魔井鼓動著輸送新鮮的血液。他收住了狼狽的呼吸,逐漸恢複平緩的同時,慢慢站立起來。他的頭頂越來越高,雙腳尖離開了地麵,雙翼招展壯大,他說:“一件完美的戰爭機器,如果把你放在東方那些人口眾多的國家裏,我將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亞托克斯懸浮在半空,肅穆地舉起巨劍指天,蜂擁的猩紅能量被他扯動湧入到劍尖上。
他呐喊:“看呐!”
“你們說,南麵的路走不了了?”內瑟斯問。
他的對麵,一個中年的男人正襟危坐,他的斷腿擱在了石板上,用染血的繃帶包紮著。男人竭力保持冷靜的話語下,仍然深藏著前些日子裏某件東西給予他的巨大恐懼,“是的,從村莊到南麵,大片的去路被堵死了,如果非要去到南方的話,恐怕要繞過幾十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