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前行數日,是一件艱苦的事情。而在這些艱苦日子開始的第一日,一個戴著麵罩的忍者便坐在石板的角落,大聲發起了對惡毒太陽和無盡黃沙的聲討和埋怨。

塔利亞暗暗發笑,直到那個忍者再也沒有力氣的往後一倒,長篇累牘的叨叨念念終於了斷。這時候,夕陽也幾近沉沒到地平線下,瑰麗的餘暉將天際染成了與黃沙截然不同的一種色調,那是生機勃勃的,並且充滿希冀的色彩,仿佛越過這片沙坡,就是建立在遼闊湖泊畔邊的偉大城市。

度過一個寒冷的黑夜,所幸塔利亞隨身攜帶著火石,燃起搭起來的一堆枯枝,在這堆釋放著熱量的篝火旁,塔利亞睡得很香。翌日晨早,在內瑟斯的一聲敦促下,她才悠悠的醒轉過來。

打著哈欠起身,塔利亞餘光瞥到劫坐在一旁,用背影對著她,眺望著東方的盡頭。“你在看什麼啊,雖然天亮了,但太陽還沒升起來呢,什麼都沒得看。”塔利亞朝劫說。

“喲,小麻雀,起床了?”劫回頭,用他一貫的腔調陰陽怪氣地說:“剛才我跟內瑟斯商討了一番,要是你還不起來的話,我就用他的斧頭柄端狠狠地拍你的屁股,讓你知道賴床的最大壞處。”

內瑟斯平靜地澄清:“我沒跟你說過任何一句話。”

塔利亞也不反駁,沒有回應劫的調侃。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劫的背影,這時她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嘴賤得像個沙包的忍者還有安靜的一麵。至少她能夠想象得出她還沒睡醒時,內瑟斯和劫相安無語,內瑟斯不知在幹嘛,而忍者一定是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坐姿,眺望著太陽升起的方向。

他在想什麼呢?他要越過天空的盡頭遠眺著什麼呢?為什麼她能夠感覺到的那股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的哀傷從何而來呢?塔利亞知道自己暫時還不能得到答案,於是她將這幾個問題深埋在心底,重新把思緒歸複到現實當中。

轟隆隆的聲音,腳下在震動,黃沙翻湧升起一座表麵平整的石板,將三人全都托了起來。“小麻雀,你的禮貌有所長進,終於不用我特地說明了。”劫得意洋洋。

石板驀然加速,站在最後的劫腳下不穩,隨著慣性往後仰倒。他狼狽地大叫,手忙腳亂的在一片翻騰的砂礫中抓住石板的邊沿,雙腳拖在沙子上劃開兩道深痕。內瑟斯譏諷的一笑,塔利亞更是哈哈的大笑出聲。劫爬回石板,氣餒地坐在石板上,唉聲歎氣說:“唉,難道我在這方麵就一定不如那個家夥嗎?我千幸萬苦教不會一個晚輩懂得禮儀,那家夥卻一下子就教會了哪個晚輩仰慕和心動的感覺,果然……”

石蔓自地底隆起,盤紮錯雜間托起石板的底部,石板再一次驟然加速,迎麵而來的狂風轟鳴,填塞了所有人耳膜能夠接受的聲音。在劫的大聲驚呼下,這塊巨大石板如同脫離了長弦的箭矢,筆直地朝目標的南方射去。

但維持這樣的速度,也不是現在的塔利亞能夠吃得消的。過了一段時間,石板的速度可見的緩慢下來,塔利亞微微氣喘著。內瑟斯在這整個過程裏一語不發,盤坐在石板的一邊,冷眼看著沿途沙丘的起伏變化。

他忽然說:“無論如何,心境的變化都是不可取的,它會打破原有既定的計劃,譬如現在,除非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不然你不能控製住接下來石板的滑行。”

“對不起。”塔利亞帶著歉意的說:“我會從中學到這個道理的,永遠不要被其他心懷他意的人用語言利用。”說這話的同時,她瞪了瞪劫。

忍者倒是愜意地俯臥在石板上,對某些針鋒相對的話毫不在意。但是他忽然雙手撐起身體,抬頭看著前方,如同察覺到某些氣味的孤狼。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他伸手摸向了背後的手裏劍,手指靈活地卡在手裏劍的中心,鋒刃隨著他手指的撥動而高速旋轉起來。

哪怕對此人有著再大的偏見和莫大的鄙夷,內瑟斯也不得不對這個異常的現象警惕心大起。他拿起了他的長柄巨斧,同時問:“發現什麼了嗎?”

“不會有錯的,絕不會有錯,確實是一個怪物,身上那股氣味跟別的同類如出一撤。”劫自言自語,站在他身邊的塔利亞,深刻地發覺了他的語氣裏藏匿得很深的震驚。

塔利亞忽然瞪大眼睛,從被黃沙深深掩蓋在底下的石頭得來的信息,在她的腦海裏用這筆信息描繪出了地底深處某隻生物的身軀形態,以及它的尖牙利爪。更可怕的是,這隻生物的黑影,正從地底往他們的方向竄去!

沙麵在翻湧,即使是最後察覺到的內瑟斯也感覺到了某個東西的來勢洶洶,仿佛在極深的地底有誰朝他們張弓搭箭。箭矢激射出去,無視了層層阻隔的黃沙和岩石,雷霆般逼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