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恬一直在哭,她似乎從來沒有哭得像現在這樣停不下來,她本來很少哭,可這幾天以來似乎是把所有沒哭的眼淚統統都集中起來流完了。上一次哭成這樣應該就是三年前,但那是哭是因為覺得委屈,可是現在,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心痛。如果連葉堇默都不能夠相信,那麼她還能夠相信依靠誰?天下之大,還能有誰?之前就算被欺騙,至少她還剩堅強,可是現在她似乎已經把什麼都給他了,是真正的一無所有,沒有了他,自己就好像一個廢人一樣。
一隻微涼的手忽然撫上臉,她嚇得一怔,抬頭,接著立刻顯得更加震驚。他還是追來了,可是還有什麼好說的?葉堇默,自己是曾經欠了他一次,害得他差點失去生命,可是,她現在也已經為他丟掉了一切,如果他做不到好好對自己,那麼就請放了她。腦中這樣想,可是身體不聽使喚,眼淚在他手指的揩拭下愈發洶湧,腳下軟綿綿的,頭中也開始犯暈。
滾燙的淚水滴在他的手上,有燒灼的感覺,原來眼淚竟是這樣燙的,灼著他的皮膚,也牽連燒到了一顆心。到底有多傷心,才會這樣不停地流眼淚?企圖將不好的情緒都蒸發掉嗎?那麼,就盡情地哭吧,記得之前的她很少哭,怎麼現在長大了反而變得愛哭起來了呢?還是說隻是在他麵前?如果覺得難受但不想說,那麼哭一場也好。葉堇默從來沒有見過她哭著柔弱的樣子,就是三年前那一次她也是邊哭邊抿著唇堅強,但他隻覺得這樣原來會讓他更心疼,更……喜歡,其實隻要是她,怎樣他都喜歡。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
淚慢慢盡了,劉恬忽然有種很累很累的感覺,難道真是跟林黛玉一樣,眼淚還盡就該魂歸離恨天了?渾身都有發燙的感覺,看著眼前的人衣著單薄在雪中顯得極其蒼白,這才模模糊糊意識到自己也才穿了那麼一點,可居然現在已沒有覺得冷,腦中越來越昏,耳朵也聽得不大清楚,從唇形看出葉堇默好像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然後自己就再也站不住,眼前的雪花變得有重影,最後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醒來是第二天早上,劉恬意識到自己昨天是發燒了,現在全身依舊在發熱,喉嚨裏幹燥得如火在燒,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想喝口水,可是全身又像被禁錮住了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沒辦法隻有躺在床上等著有人能夠進來。
一分鍾以後就有人進來,她看見葉堇默還是昨天穿的那件襯衫,臉上的疲憊神色顯而易見,止不住的就覺得心疼,喉嚨更加啞了,突然發現連喊他一聲也喊不出來,隻能像個植物人一樣轉轉眼珠。
再然後,如果她能夠發生一定會立刻叫出來,葉堇默居然開始在她房間裏當著她的麵脫衣服,一顆一顆地解扣子,緩慢又優雅,一點點露出精壯的胸膛,琥珀項鏈精致而誘人地點綴,喉嚨更幹了,他的身材真好啊……不不不,她這是在做什麼!現在她,她應該立刻閉上眼睛的。
說是應該要閉眼睛,可是,不到半秒後就又睜開了,她已經發現這間其實是葉堇默的房間,他在自己的房間裏脫衣服固然是沒錯,但為什麼她會躺在這裏,而且……誰能告訴她她身上的衣服又是誰給換的?
更加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有點呆滯了,他是不是已經看光自己了?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唉,這下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繼續傻子一樣地看著,再接下去,茫然的眼裏又泛出了一種至極的震驚,而在驚異的最深處,還有一種痛楚在蔓延出來。
葉堇默解完了扣子背對著她正在把襯衫脫下來,肩,背,腰慢慢地露出來,健康的顏色,比例完美的身材,武警的體能訓練果然名不虛傳。可是並沒有她猜想的猙獰的傷疤,也許是有過的但他有辦法去掉。隻不過,除了右手手臂上的那一道疤,較周圍的皮膚淡一些,微微的有些突起,有縫針的痕跡,看上去雖然隻有寸許長的一條,但她知道這是因為那把刀是直接紮進去的,表麵上雖看上去沒什麼,但是卻傷到了骨頭,一定很痛很嚴重。不可怕,就像是一道印記在紀念著什麼過往。
這一道疤仿佛能夠勾起關於三年前的記憶,一把十多公分長的刀直刺入血肉,鮮血不停地往外流,那些人得逞的笑,他看向自己的溫柔,還有她的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