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不去掉這道疤?他還留著它是為了什麼?提醒他曾經的愚蠢,還是記恨著自己?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閉上了眼睛,將頭側到了一邊,又流下一行澀澀的清淚,喉嚨裏倒已沒什麼感覺,隻是心口又狠狠地抽痛起來,一口氣嗆住她忍不住輕咳了幾聲,還好葉堇默已經進了浴室,又因為照顧了她一夜靈敏度下降,並沒有聽見什麼。
浴室裏的水聲響了有二十多分鍾以後葉堇默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拿毛巾擦著頭,聽聲音似乎是正在走向她,劉恬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有一股沐浴後特有的清香味傳來,要比平時他身上的味道多點暖意,他像是慢慢蹲到了床邊,微涼的手撫上了她的眼睛,是在抹她已經幹了的淚痕,涼涼的,說不出的舒服。
睡著也在哭?葉堇默抿著薄唇,眼眸垂著看她,一片濃重的深沉。半晌,發出一聲淡淡的歎息,抽開手,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了吹風機到浴室去吹頭發。不舍得吵醒了她,就讓她再睡一會吧,還是她睡著的時候最乖。看著她因熱度而紅彤彤的臉與唇,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無奈之下親自幫她換衣服的情狀,有種躁動升起來,連忙站起身走向浴室,不能再想下去了。
還有,剛才那個電話,那個人……回來了,他也許真的是能,為她好,放她走。
葉堇默吹完頭發從浴室再次出來的時候,看見劉恬已經用手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立刻疾步走過去,聲音裏說不出的在乎與克製共存:“你要做什麼?我來。”
劉恬還停留在剛才關於那道疤勾起的回憶中,深深的愧疚下不敢直視他。忽然被葉堇默主動細心地扶住,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的背後,然後將她最終坐好了,還給她掖了掖被角,他也坐到床邊,問道:“是不是要喝水?”
她垂眸點了點頭,無聲抿唇,對他虧欠的,被他欺騙的,或許能夠功過相抵,可是,還有爸爸呢。
立即是一杯溫水遞過來,他直接喂她,托住她的背細致地喂水,像是在對待一個孩子。她也早就渴壞了,顧不上什麼,捉著他的手一口氣一口氣咕咚咕咚喝著甘露一樣的水。
一整杯水很快就被喝完了,她喝得太急,停下來咳了幾聲,葉堇默一直輕拍著她的背,等到緩下來,他說:“我再去倒一杯來給你吃藥。”
然後床邊就空了一下,她竟覺得心裏也有了點空落落的感覺,怪不得電視劇裏那些生了病的女主角總是拉住男主角讓他們不要走,原來不是因為性格太軟弱,而是人生了病真的會變脆弱,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像那些電視劇女主角一樣去拉住他。
很快他就回來了,坐到床邊把一杯水往床頭櫃上一放,開始拆藥的包裝,窸窸窣窣是膠囊鋁包裝的聲音,劉恬眼皮還昏沉,等的時候一下一下眨得緩慢而吃力,隻覺得這聲音仿佛能催人入眠。不久以後腰上又感到一股力量,她打起一點精神,葉堇默正扶起她要喂她吃藥。
劉恬連忙勉勉強強虛弱地開口:“……我自己來。”
“……好。”他把手裏的幾顆藥放到她手裏,花花綠綠的像是糖果。
劉恬不加猶豫往自己嘴裏全部一塞,再接過他遞上來的水猛灌了幾口,藥在舌根處泛出苦的回味,即便做得再斑斕,裹上五色糖衣又怎麼樣,苦的還是苦的。
他接過又空了的水杯,拍拍她的背,知道她太累的時候會不想講話,更聽不進什麼話,隻淡淡柔聲說:“睡吧,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劉恬還是不回答,眨了兩下眼代表答應了。葉堇默幫她拿走了背後的枕頭,然後站起來扶她躺好,又俯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似乎是測了一下溫度,最後離開了。
他還是什麼都沒說,不向她解釋什麼,也不挽回什麼,好像自己什麼都沒錯。葉堇默,其實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昨天那麼衝動,也想清楚自己根本放不下他,如果他願意向她解釋,哪怕是借口,她想自己,也是會相信,會原諒的。
可是他,什麼都不說。
忽然發現發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