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不再理他,宇文吉轉又撲進女人的懷裏,等到她蹲下身,又趕緊跳起來,抓住女人身後的背籃,翻騰著裏麵的山貨,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此時聽到宇文雷讓宇文俊夫婦下午帶著宇文楓進山,小吉趕緊停下手,高興的叫喊出聲:“哥哥要進山,我也要去,吃了飯我也要去。”
女人剛剛放下半人高的背籃,正溺愛的撫摸著小兒子,忽然聽公公這樣說,臉色頓時變得不快,嘟囔一句:“吃獨食,還不肯多幹一點,哼!”說著,轉頭看看坐在堂屋門前的大兒子,露出不忍和無奈,想說什麼卻又沒有出聲。
宇文俊聽到妻子嘟囔,臉色一沉,看到妻子臉上的不甘,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嬰孩,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搔了搔頭回答父親:“好吧,楓兒也好久沒有進山了,要不下午就讓英子領上山,幫忙采藥吧!”
聽到父親答應了,宇文楓伸腳抹掉自己胡亂寫下的東西,站起來迎著母親的目光,裝作無所謂的點點頭。他的樣子,讓父母相信他的身體好了許多,真的能夠進山。
宇文雷婉拒了宇文俊留他吃飯的好意,整理一下衣衫,進了西廂,緊緊扣住屋門。見父親轉身進屋,宇文俊重重的歎口氣,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沒有說什麼,把獵來的一隻獾豬拖到堂屋門前,進屋拿了盆子,提了水拾掇。
女人氣哼哼的拖著背籃來到院子中央,胡亂踢了幾腳清理出幹淨的區域。她把背籃放倒,彎下腰撅起屁股,三下兩下就把山貨大致拾掇成三類:可以換糧食的藥材、當做食物的野菜和給孩子采摘的山果。
這個女人體質強悍,也非常幹練,看她粗壯的雙臂就知道是一個好勞力!尤其是雙腿,貼身的衣服暴露出雄健的肌肉,穩穩的站在那裏,尋常漢子踢過去也能強撐著不倒。女人站起身來,招呼宇文楓領著弟弟,按照她已經歸攏好的山貨,再細細分揀。
女人一手抱著嬰孩,一手撿拾了一把野菜,進了東廂生火做飯。心始終不曾平靜,手上偶爾會犯些小錯誤,一不小心有顆柴火上的木刺紮進她的指甲,忍不住痛嘶一聲。
小心的抽出木刺,吮吸一下手指,她探頭看了看院子裏樂嗬嗬幹活的兒子們,再看看眼前的丈夫,瞥一眼西廂悄無聲息的窗戶,臉上的表情連變,怨恨、不甘、無奈。
年後的獾豬空有個架子,皮下肥厚的脂肪都在冬日裏耗盡了。宇文俊三下兩下宰了獾豬、放了血,看著剃下的兩斤肉,失望的歎口氣。他站起身來,轉頭看了看灶前的女人,見她陰沉的臉,便和聲勸導:“英子,別想了,爹不願意看見楓兒待在家裏,總是有原因的,我們下午帶上山,辛苦點、小心點就是了。”
宇文吉正撿著野果,聽見父母說話,忽然想起什麼,大聲問道:“爹娘,為什麼宋駿不聽話還姓宋,正月的時候還能進大院吃好吃的。我這麼聽話,卻要姓宇文?我也想吃糖球兒!”
女人聽小兒子這樣說,先是一愣,臉色倏然變得黯然,恨恨的看了一眼西廂的窗子,怒聲對著丈夫說道:“剛來的時候,哪裏知道你會是這個樣子?孩子說得對,憑什麼他們姓宋,單單要你姓宇文?真真才三個月,我就要上山采藥,若不上山全家定會餓死!這得有多毒?虎毒還不食子哩!”
宇文俊聽了,回頭看了看父親的屋門,臉上又急又怒,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壓住火氣,低聲勸誡:“爹也是沒法,起初他哪裏知道宋家會不給我們口糧地?!若是知道,絕對不會讓咱們姓了宇文受窮。”
女人根本不聽勸解,抬頭狠狠剜了他一眼,依舊大聲恨恨的抱怨:“現在後悔也不晚啊,咋就偏要咱們姓宇文?大伯、三個叔叔,還有兩個小姑,他們咋就不姓宋?輪著來也行啊?!”說罷,看了眼西廂的窗子,見依舊沒有動靜,眼裏便沒有了鬥誌,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