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二蛋兒辭過父母外婆就背著家裏給老師準備的包袱像往常一樣去上學了,包袱裏麵無非是一些臘肉,布鞋什麼的。
這些東西以往逢年過節時有些家資的學生都會給先生送一些過去,禮輕情意重,農村裏最是講究個情意誠心的。
進了私塾,今日卻也沒有遇見小秀,二蛋兒心中不免有一些失落,停了一會兒後便徑直向著先生書房走去。
今日不等二蛋兒敲門問禮,絲毫不見昨日頹敗蕭索模樣的先生早已精氣十足,直接隔著窗喊道“臭小子,進來吧,沒那麼多講究。”
二蛋兒無奈隻得推門直入,對著正坐在椅子上的廖先生彎腰鞠躬作揖行禮“學生向先生請安。”
“你這小子,這點迂腐最是要不得。”青衫老者說歸說,眉宇間那股笑意卻是掩不住。
“今日你還是去藏書閣讀書吧,你丁師叔托人送來的一些書昨日下午已經放進去了,你可不能懈怠,仔細研讀,下午我再對你考量。”
“學生知道了,學生這就去讀書了。”二蛋兒說罷,也沒多想,作揖再拜轉身走了。
等到二蛋兒走到私塾右側的藏書閣時,整個人自然而然就放鬆下來了,這半年來一直在這裏與書為伴,對這裏最是熟悉不過。
藏書閣不過三層,卻是私塾裏最高的建築了,這裏堆放了廖先生幾十年來收藏的書籍,私塾裏的學生除了必要的值日打掃之人一般都不準擅進,自從半年前二蛋兒被支進了這兒以後,便是連輪班值日之人也沒了,都是二蛋兒自己在打掃書閣了,這裏自然而然便成了二蛋兒的專屬地盤。
二蛋兒從台階下一堆石塊裏三下兩下掏出了鑰匙,問著熟悉的墨香,輕巧地打開了書閣大門,推開門一看,二蛋兒都要驚掉了下巴,乖乖,這還有落腳的地方嗎?放眼望去,書閣一層不但原本的書櫃盡皆被塞得滿滿當當,就連地上都堆滿了書,左一摞右一摞的,原本用來讀書的桌椅上更是有不少書,這比從前的書何止多了一倍?
“這就是老師說得‘一些’?丁師叔也太大手筆了吧。”二蛋兒不由感歎道,打量著已大變模樣的書閣一會,過會停下觀察之後深深吸了口氣便低頭動手開始從門口撿起書來慢慢整理收拾。
估摸到了晌午,二蛋兒終於從書堆裏掙紮了出來,伸了伸懶腰,從擺在門口的隨身小包裏拿出了早上從家裏帶出來的包子,隨即走到閣樓台階上坐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學堂此時也早已解散了,學堂一般都隻是上午授課,到了一定時辰先生就會解散,一般都不會超過晌午,這之後先生就不管了。
顧家的較大孩子此時都會直接回家幫忙幹農活,年齡小的愛玩的都會留在這裏結伴玩耍一會兒才回家。
此時學堂前的草地上便有許多小孩在成群結伴地做遊戲,小秀也在,她每次都會在這裏和幾個差不多大的女伴一起玩一會兒,今天她們幾個正在樹蔭下踢雞毛毽子。
二蛋兒呆呆看了一會兒,直至人群散去才發現手裏早已沒了包子,傻傻一笑,又回頭鑽進了書堆。
就這樣二蛋兒又在書堆裏奮戰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才把近千本散在地上的書籍整理好,分門別類成了十幾堆整齊地堆在了書架地下,記起先生說下午要考核,便整了整已經散亂的衣服,鎖好書閣後向先生書房走去。
遠遠瞅見書房門是開的,二蛋兒看見先生果然還在書房喝著茶等著自己,連忙快步走了過去。走進書房,二蛋兒趕忙俯身作揖“先生,學生來遲了,請先生責罰”
“沒事,我閑來無聊就先過來喝喝茶,不急。”廖先生不急不躁說著示意二蛋兒不用自責,接著又正了正臉色嚴肅道“歐彧,你可知今天下午為師專門叫你過來考量何事?”
“學生愚鈍,請先生開解。”
“你求學至今,可知自己所修得是什麼,所求得什麼?”先生不答反問。
先生莫不是糊塗了,二蛋兒腹誹道,口上卻也不慢“我輩學子學得當然是‘儒’求得當然是‘仁’和‘義’了。”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可知何為達?”先生又是一問。
“‘達’者難道不是書中所說得‘生當拜丞相,死亦諡文正’的高官嗎?”二蛋兒老實道。
先生微微一笑,突然轉移了話題“歐彧啊,你可知你腳下這塊的土地為何被人稱作江南呢?”
這可問倒了二蛋兒,要說儒家經義他還能答上,關於地理圖誌什麼的這些雜書二蛋兒可從來沒看過多少啊——藏書閣裏可也都是些名人傳記和儒家經義什麼的,隻得硬扯道:“學生想來,是因為我們住在哪條江的南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