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沉默的到了我父親出殯的日子,我和我的哥哥一起,將他因為被放在冰棺裏而更加僵硬的身體放進棺材中。
然後看著請來的道士將招財樹放進裏麵,還有一些東西一起放在裏麵。
站在棺材尾部,我看見了他因為死亡而和平常不同的瞳孔,明明以往我是最害怕死人了,可我在前幾日裏,不止一次的偷偷握住他冷硬,彎曲,粗糙的手指。
我抱著他的遺像向著他的墓地而去,好像這時候才有一種他死了的實感。
身上的孝布,手上的遺像,漫天飛舞的紙錢和背後哭喪的演員,都在訴說這個事實。
可是我還沒和他好好說話,明明我離開前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突然就變得身體僵硬了。
那頭重腳輕的感覺再次襲來,可我強忍著,直到一切結束。
回到家中,少了棺材和嘈雜的錄音,我竟然覺得有些冷清。
我再次坐在了院中的角落,有一種不真實感。
也許是連日來的打擊,我再次暈倒。
等醒來,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天花板。
我平靜的接受著醫生的問話,無論問什麼,我都乖巧的不像話,可是我隻是突然有些不想說話了,甚至不想動。
希望自己早點發病死了算了。
醫生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一番詢問和檢查後,竟然確診抑鬱症了,其實我內心是認為我沒有的。
畢竟,一個沒有什麼感覺的人,怎麼會有抑鬱症呢?還是重度?我想想就覺得荒謬。
可是舅舅和媽媽還是提著一大包藥回家了,每一天她都要看著我吃藥,可我似乎並沒有變化。
那所謂能讓我睡著覺的藥並沒有太大作用。
我的母親對我好,讓我時常覺得,爸爸死了,我至少還有媽媽,我還有哥哥。
可國慶節,我和她吵架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不說話?你啞巴了嗎?”
我不知道說什麼,而且以往的每一次我隻要回複了,都會換來更多的責罵,她會和爸爸告狀。
哦,爸爸死了。
見我依舊不說話,她開始給姑姑,小叔,爺爺奶奶打電話,每個人告狀的話語都一樣。
“你們曉不曉得安妹仔有好氣人,她天天不說話,說話就是氣我,罵人…”她滔滔不絕的和對麵吐槽,即使冤枉,我也不回答,回答,並沒有用。
直到我聽見了一句話,“別人都沒說錯,就是她害死了她爸!”
聽見這話,我抬起頭走出了臥室,她看見我,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反而更加激動。“你看什麼看,你覺得我說錯了嗎?你爸難道不是為了你的身體才回來嗎?難道不是為了養你,為了治你的病才那麼辛苦?你怎麼好意思看我?”
我嘴裏的質問突然就沒有了,不想再說什麼,如果她真的是這樣想的,跟我也沒關係。
我回到房間,將門關上,試圖隔絕外界的聲音,可門鎖處的大洞,讓聲音源源不斷的傳進來,我隻能捂住耳朵,縮在被子裏,再等幾分鍾,就安靜了。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清晰的聽見開門,關門聲,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我真的好想說,不是我,我也不想的,如果覺得我累贅,我可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