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鍾汪洋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空氣裏彌漫的壓抑。落地窗不知什麼時候被拉起，屋子裏很暗。她開了燈，然後就清晰的看到一旁的他。
他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都窩在沙發裏，臉上有著疑惑。他想事情的時候會習慣這種姿態，眉眼幹淨的像一個無措的大男孩。
這一副場景讓她有一瞬間的柔軟，但也僅僅隻是一瞬間。她起身去倒水，腳步聲在木質的地板上分外清晰。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白色的毛衣上。
鍾汪洋突然就想起來她回國之後在機場的那次遇見。
那天剛剛初春，陽光很好。因為時差買票的原因，飛機落航是早晨九點鍾。她拉著洛米剛剛走出安檢口，就看見了坐在候客廳的他。他的不遠處是一排綠色的冬青，陽光透過冬青灑落在他身上，那種感覺她到現在都記得。
他提出假結婚那次，雖然是為了幫她，但也搭上了自己，這樣的他很善良；在印尼那次發生了實質的關係，讓她心裏起來了不小的波瀾。以及之後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哪怕是一個月前那個刺心的黎明，和如今這帶著苦澀的終局，她覺得這些都很好。
有人說愛就是一種貪欲，會帶給人無窮的痛苦和傷害。但是這沒什麼不好。這種貪欲在帶給這些負麵影響以外，更多的還是甜蜜。
如果他們注定無果，這些經曆足夠她回味一輩子。但這種想法她不能表露出來，她得好好記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喊她的名字：“鍾汪洋。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和你離婚？”
鍾汪洋喝著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喝了一大口。等到足夠鎮定的時候，她才轉過身，目無波瀾的看向他：“你有你的理由。而且秦川，我們之間不算離婚。最多屬終止協議。你幫洛米解決了戶口等一係列的問題，我很感激你。這份感激我會記著，所以我不會妨礙你的任何決定。秦川，因為你有選擇的權利。”
杯子裏的水迅速冷卻下來，鍾汪洋感覺手指冰涼到發麻。能鎮定的說完這番話，勇氣用了至少是她生命中的三分之一。
他說：“你好。你真的很好。鍾汪洋，我從來沒發覺你還有這樣絕情的時候。也從沒有發覺你心境還有這麼好的時候。真的，你說的對，我有恩如你，你得尊重我的意見。這個回答很好。”
鍾汪洋頓了半晌：“秦川，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尊重你的想法，也會理解你的想法。縱然一個月前我做不到這點，但現在我完全釋然了。”
秦川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發，看著站在吧台前的她，眼裏除了冰冷還有憂傷。
他覺得自己足足冷靜了一個月，也想了很多。他從來沒想過和她離婚，哪怕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他也想拿那一紙證書困著她。
但很多時候自己希望的都不會被實現，前天發生的那件事情，讓他現在不得不離開她。
歲月總會弄人，滄海必定桑田。
一切都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