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樣春宵(1 / 3)

待石屋外那震耳欲聾的聲勢突然消失後,陸一川緊緊盯住石窗的眼神,方才有些疲憊的回過神來,聽得那劇烈的咆哮,明顯是林震山異常憤怒的情緒。

他深知義父鮮少有如此暴怒,怕是魏家又無故來找茬,徒生事端了。若是他身體無恙,且能夠修煉,多少也能夠為義父有所分擔。

他平落於床榻上手掌,拚命地握緊,然而僅僅這般簡單的發力,那經脈、骨子裏所傳來的疼痛,都令他痛不欲生。

而就在他眉睫扭成一團麻花之時,他忽然感受到手掌下仿佛潮水奔襲而來的那種火辣辣感覺,與疼痛所帶來的痛苦不一樣。那是除了冰冷外的知覺,是像銅質火盆處漂浮而出的那種溫熱的感覺。

自他記事以來,他體內從未有過那般溫熱感覺。四肢百骸,盡是被這黯魂銷寒霧破壞得無一處是完整的。

而原本他脖頸上所係上的瑩白獸角,自他清醒後也難覓蹤影,他拚命會想井口究竟發生了什麼,卻無論也想不起來。他隻記得血液流逝間,闔目閉眼那一霎那,隱約看到一道漂浮在半空的白光,將他籠罩。

而他繼續發力將手指屈攏,卻發覺原本脈絡中那陰寒刺骨的痛苦不再像之前那般劇烈。丹田之上,甚至都能感受一絲暖意。就好像被冬日暖陽籠罩那般感覺,隻是他不能修煉,未能達到內視,不能查看體內究竟有何變化。

而就在他費勁腦力思慮之際,沉重的石門笨拙地被緩慢推開。隻見一劍眉星目的英氣少年,從石門後探出半邊身子,他神態之間卻十分謹慎,時不時轉頭往後觀望。

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名喚段驚雷。是城主府三長老段青山的獨子,也是陸一川在林家唯一的朋友。

“驚雷,快,快告訴我,剛剛正廳究竟發生了何事?”陸一川見是段驚雷偷偷溜過來,不由得神色一喜,艱難的側過頭,急切問道。

“我也不知曉議事廳內發生何事。隻是,府內眾人盡都張羅著張燈結彩,我悄悄問了我爹,卻隻知道你今晚要與魏家之女洞房花燭。”段驚雷小聲說道。

“洞房花燭?”

魏家與林家乃是世仇,當年魏仁豹父親魏丘平便是死在上一代林家城主林遠南掌下。再說,這個世間上,又有哪個女子肯下嫁一個經脈碎裂、不能修煉的廢物?何況是這魏家的掌上明珠,號稱南風城修煉進度天才至妖孽程度的魏怡兒。

義父,究竟和他們作何交易?

陸一川欲言又止,又似乎想到什麼,緊接著又急問道:“那府內,可曾有什麼異樣?或者消息?”

段驚雷神色頗有些怪異,瞳孔微微一張,卻又搖搖頭。不過很快,他倏地一拍腦門,頓時想起了一件怪事,當下趕緊說道:“我爹還讓我在明日金雞報曉之時,將屋內行李收拾打包一番。”

“無故收拾行李?”陸一川十分驚詫,心緒百轉,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

……

日薄西山後,不到片刻光景,濃重的夜幕很快便悄然垂落而下。

正當吉時,城主府內處處張燈結彩,紅綢垂掛漫天,到處盡都有人影走動。不知何處驟然鳴起一道銅鑼敲打的喜慶之聲,很快的,府內聘請而來的樂師卻都是心神會秉的吹響起一陣陣管弦嗩呐之聲。

人聲漸隆,不到半盞茶的光景,那歡快急促的管弦笙簫,漸漸接近那一處幽靜的石屋,將石床上輾轉難眠的陸一川徹底驚擾。

石屋之門再次被推開,當頭率先走入一個魁梧堅毅的中年漢子,正是林震山。除此之外,他身後還有一身著深藍長袍的中年男子。

陸一川不知曉這張陌生的麵孔是何人,但在他目光驀然轉動之時,深邃如夜的眸子,卻是倏然一凝,凝結而出道道堪比千顆鑽石般的星光,即使是今夜所有靚麗燦爛的燈火,都幾乎黯然無色。

魏怡兒身著一襲雀紋紅裳,雖未窮極奢華卻也是雅致非凡。僅是略施粉黛,眉間唇瓣依舊難掩氣韻怡人,紅光粉撲,天然神韻下,又不失幾分妖豔、嫵媚。

隻見她芊芊玉手之上,正安靜端著一個雕飾祥瑞的青玉盒子。

陸一川匆忙將眸光急急掉轉,隻是簡單一眼,便令他臉頰如九月楓葉般紅透。而待他平靜情緒,抬眼再望去之時,卻見到那紅衣少女清澄的眸子,那泛著雪光般的漠然,甚至於雪光深處,那極其濃鬱的鄙夷。

他臉色徒然漲紅,心底情緒仿若突兀間漲潮的滔天巨浪,他此刻當真是驚怒交加。

“義父——”

在眾人均都怪異不一的神色下,陸一川喉間微微輕顫,這一喊,頓時將內心的不安及疑惑,盡都托付而出。

“小川,今夜過後,義父再向你好生解釋。相信義父,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好好的活下去。”

林震山目露慈愛,但眸光中卻是頗有些複雜,但很快便被內心的堅定所代替。

說罷,林震山從袖口掏出一個黑沉沉的玉瓶,這玉瓶約莫有一隻手掌那般高,瓶身銘刻著古樸蒼勁的陣法,摘開瓶口的檀木,似有若無飄散出縷縷奇異藥香。當日鬼穀神醫早已用陣法鎖住事先提煉的輔藥,現在就差千年黑芝這味主藥的汁液。

林震山神色難掩平靜,他迅速翻開青玉盒子,將泛著烏黑光澤的黑芝輕輕用刀口刮開,手掌運轉真氣將黑芝藥液倒注入玉瓶當中,雙指一並,倏地迸出一縷土黃烈焰,輕輕打入玉瓶外雕刻的陣法。

如此,不到須臾,這黑芝續命膏便徹底完成。

隨即,林震山轉頭朝魏仁豹說道:“魏仁豹,既然你女兒今日過門,那便是我林家的兒媳婦。黑芝續命膏的使用,就由你女兒來代勞吧。”

聞言,魏怡兒臉色驀然一陣白一陣青,強忍著內心的羞怒,說道:“林城主,這種小事還是交由丫鬟去做吧。”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林震山目光戲謔的看著滿臉鐵青的魏仁豹,從袖口掏出一道古樸的卷軸,淡淡說道:“魏仁豹,我林家近半數的基業全在此卷軸。黑芝續命膏已完成,剩下的,就看你的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