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中舉 (1)(1 / 2)

說這年,正是孟朝中和十三年,天下安平,朝野寧靜,四夷誠服,邊事不起。雖然有些許旱澇蝗災,倒也無什麼大禍。

到這年,張氏得朝已有六百餘年,中間三百餘年前有一場門閥之亂,席卷天下,幾乎亡了張氏全族。幸得祝融將軍童燭忠義無雙,力挽狂瀾於既倒,扶持幼主,掃蕩天下。

平複之後這場大禍之後,張孟王朝又傳了一十五代,期間未出一個昏聵之君,物阜民豐,其樂融融,乃是古來未有之盛世。

荊州位於東南,一條淶水北下翠屏山餘脈,南入東海,灌育了好大一片豐腴之地,沿岸膏腴相繼,巨城相接,猶如天府。此地古來富足,民風醇和溫婉,又兼地靈人傑,風光如畫,自來多出賢士美人。

淶水西邊有一支脈,從異山發源,由岐城入淶水,所以喚作異水,也是一條大河。隻是異水沿著異山峭壁而行,甚為湍急,不利行船,是以沿岸有些閉塞,不似中荊通達。在那異水沿岸,零零散散布著許多村鎮,都與外界無甚交往,民風頗古。

三山鎮便是這異水沿岸的一個鎮子,不怎麼大,也並不小,前臨異水河,後靠異山餘脈,兩三百戶人家,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也還寧和。

這日,天氣正好,農人們下地,漁民們下水,鎮子中沒有一個閑人。唯有鎮東的莊戶許家,兒子是個秀才,沒有出工,隻是在家中溫書,敞開個院子,大門也沒有關。

院子中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茅屋,當中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錦衣老者,麵相福態,神情和善,三縷胡子修的整整齊齊,雖然頭發微白,但麵上光滑,沒有半絲皺紋,和嬰兒也似的。

三山鎮中的人都認得,這個乃是成平縣一等一的財主——許家莊許員外。

老者旁邊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封銀錠,整整齊齊的不下百兩。

許員外下麵站著個高瘦的年輕人,身穿一件洗得灰白的長衫,低著頭,神情拘謹,口中不住推辭:“許員外,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

許員外嗬嗬笑道:“你姓許,我也姓許,都在這小小寧縣,誰說不是緣分呢?要是論起輩分來,你還須得叫我一聲伯父哩。你如今中了舉,乃是近百年來三山鎮的首位,我這麵皮上也好看,些許薄禮,倒是應該啊。”

“中舉?榜也沒放,怎就知道中舉了?”

許羅心中先是一驚,然後狂喜起來。這許員外在成平縣很有手段,消息靈通,他說中舉,定然不差。

“嗬嗬,”許員外隻管微笑,道:“特持些微薄禮,與賢侄祝賀。”

書生聞言,趕忙推辭道:“所謂無功不受祿,這厚禮如何受得員外的,員外莫要折殺了許羅。”

“休說見外的話!”許員外笑道,“說到無功不受祿,伯父此番,倒是真有一件為難的事情要說與你聽。”

“員外有什麼事情,但、但憑吩咐便是。”許羅道,心神沒來由有些不安。

“哎……”許員外長歎一聲,絮絮說道:“此事實在是愧煞人,愧煞人啊……”

許員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緩緩道:“說來慚愧,老夫不幸,老來得子,養了個不成器的兒子,如今倒也和賢侄差不多大小。這畜生自來頑劣,長大了也沒有什麼出息。此番鄉試,我去打聽了,自然是落了第的。

隻是這畜生落了第若是安守本分倒也罷了,可惜這畜生卻是得了癡心症。得了消息,卻將自己關在書房,怎麼也不肯出來,已經三天了,滴水未進……哎……”

“卻如何是好?”許羅露出關切,道:“所謂人是鐵飯是鋼,怎能如此糟踐自己?”

許員外歎罷,接著道:“賢侄明理,若是這畜生餓死了,也是樁咎由自取,與人無尤的事情。可惜拙荊寵溺這個畜生甚重,每日苦求流淚,所謂血肉之親,老夫老來得子,又如何當真舍得?幾日來思來想去,隻好來求賢侄相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