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可妮提著香噴噴的蛋糕去福利院看到小薇的時候,發現人小薇和一群孩子已經吃上了。
一側坐著的居然是皇甫秦隱。
福利院的張阿姨在旁邊笑著解釋:“皇甫先生,早到一會兒。”
可妮第一次來這裏,總覺得好奇,趁著孩子們的注意力在分第二個蛋糕上,和那位張阿姨聊起天。
“要是孩子小,又沒有缺陷,一般在我們這裏待不到多久就會被領養。”張阿姨斷斷續續地解釋,“有些是走失的,前幾天公安局送了兩個孩子來,是被拐賣的,沒找到父母,就暫時住我們這兒。但是大部分,都是遭父母遺棄的。”
“是因為生病?”
張阿姨點頭,“天生有缺陷,或者原本想要男孩兒,生下來卻是個女娃娃就扔了再生。”
“天下怎麼有這種父母。”可妮憤慨。
“其實有的也有苦衷,沒錢給孩子治病,隻好扔給政府。你看那個孩子。”可妮隨著張阿姨示意的地方看去,有個十來歲的大孩子懷裏抱著一個幼兒。那幼兒瘦得丁點兒大,嘴邊的奶油,嗬嗬樂。
“一歲半的時候被扔在縣政府門口,有先天性心髒病,我們送去北京做了兩次手術,才救回來,花費不下五十萬,你說,有多少家庭負擔得起。要是當時沒送來,說不定孩子早沒了,家也垮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張阿姨感歎。
她們說話的時候,皇甫秦隱拿著盲杖一直站在窗下,臉色灰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有找回親身父母的麼?”
“有的,但是不多。多數還是等著被領養。可是每個人都不能說沒私心吧,被領養的孩子大多都是健全的,而且年紀小,不記事。像小薇這種,眼睛看不見,又十歲了,希望不大了。隻希望好好學個本事,長大了能養活自己。要是不行,就留下來幫我們做做事。你看那個最大的,”張阿姨說的是剛才那個抱著幼兒的大孩子“成績很好,學校老師叫她考大學,隻要能考上,我們都會供她讀下去。”
從福利院出來,可妮沒有想象中那種獻愛心過後的充溢全身的滿足感,而是有點沉重。
她和皇甫秦隱一起離開的。她在前麵回頭瞄了瞄皇甫秦隱。男人抿著薄唇,還是老樣。
“你去哪兒,我送你。”可妮問
“不必了。”皇甫秦隱摸索著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
“說起來,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他閉口不言,可妮隻好自己繼續。
“秦隱?真的是那個填詞作家嗎,看起來不像啊”
可妮說完,觀察了下皇甫秦隱的表情,全然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就像沒聽見,理都懶得理她。
她一下子來氣了,“你好歹回個話吧,就算你是你不想承認,偽裝下都成。何必這樣,搞得好像和我多說一句話就要得瘟疫一樣。”可妮說話語速快,劈劈啪啪吐了一大段出來。
“你走你的路,我坐在這裏總沒妨礙你。但是請你不要站在我跟前,也不要總是煩我。”秦隱微惱。
看著他生氣,可妮突然樂了,“皇甫老師,你這是說哪兒跟哪兒啊,剛才我走前麵你走後麵,現在是你坐著我站著,縱然是椅子是你先占著,但是這路總不是你家修的,我站哪兒都行,隻要我樂意。”
秦隱隱忍地閉上眼睛,他一個大男人不想當街對著一小姑娘生氣。
可妮要是這樣退卻就活回去了,她索性挨著坐下去。秦隱察覺後朝另一頭挪了挪,惹不起他躲的起。
“我送你吧。”
男人沒有反應。
“你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天快黑了,要吃晚飯的。等人接你麼?”
男人不說話。
“你一個人傻等不悶啊,我可以陪你說話。”
男人閉目養神,繼續沉默。
“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很酷?”
可妮自說自話了半天,竟然他竟然一點也不表態,不禁很不服氣,“喂——你倒是說話啊。”
“我好象也有不說話的權利。”秦隱悠然地開口,然後又合上嘴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皇甫秦隱本來是坐在那裏等她先走,然後自己再打電話叫人來接。沒想到可妮居然就這麼跟他耗上上了。
a城的冬天雖說不至於下雪,但是長期這麼一動不動地呆在室外還是挺凍人。福利院離a大不遠,這條街的隔壁就是a大北門的小吃街。來來往往,學生挺多。偶爾有路過的年輕異性走了老遠還會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坐在這兒的秦隱,再看看可妮
情人節的傍晚,情侶多。但是他倆這個樣子,就像鬧別扭的戀人。
可妮坐在哪裏,不一會兒就覺得冷。她取了手套,抬起雙手,連續嗬了好幾團熱氣,使勁搓了搓,再看秦隱。他沒戴手套,捏著盲杖的手已經凍成了紫青色,依舊執拗地一動不動。可妮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已經毫不懷疑,他就是凍死在這兒也不會認輸。
“你冷不?”她問。
秦隱默不作聲,將盲杖換了一隻手。如果不注意那根盲杖,他就這麼坐著的時候,不太看得出來是個盲人。他長得真是太漂亮了,微微昂著頭,神情倨傲,骨子裏就透著一種漠然。
可妮取下圍巾,想在離開前將他幾乎凍僵的雙手裹起來,可是又怕好心當做驢肝肺,萬一他不領情將圍巾扔地上,再跺兩腳,麵子就丟大了。正在遲疑間,聽見有人叫她。
“南宮可妮!”
仇人狹路相逢,來者正式許夢和魏昊。許夢喊了她以後,拉著魏昊走進,還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神色看著她。
可妮和魏昊之間早就徹底宣告破裂,如今他們更可以有恃無恐地走在大街上。
“你們?”魏昊從沒見過旁邊的皇甫秦隱。
可妮一仰下巴,順勢將手從秦隱的胳膊縫中穿過去,身體依過去傍住他,故作親密地說:“約會。”
許夢打量了一下秦隱的穿戴和相貌略微驚訝。
可妮不甘示弱地笑了笑。其實,她心中在朝秦隱默默禱告:皇甫老師,皇甫大人,皇甫大神,你老人家行行好,就算英雄救美了,求求你,別揭穿我就行。她懷著某種微弱的希翼,祈禱這男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一幅救人於為難的菩薩心腸。
就在三雙眼睛各懷心事地瞅著秦隱的時候,皇甫秦隱萬分紳士地撥開可妮的手,拉開倆人的間距,再緩緩吐出一句足以讓可妮就地打入地獄的話。
“南宮小姐,請你自重。”
說完之後,他站起來杵起手杖,沿著盲道,一個人慢慢前進。他身著一件中長的深灰色大衣,配著那修長清瘦的身材,背影都堪稱完美。而此刻的可妮卻無暇欣賞,隻是恨不得將這醉人的背影立刻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