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便回了賈珍,暗暗遣人去說張華:“你如今既有許多銀子,何必是定要原人?若你執定主意,豈不怕爺們一怒,尋出個由頭,你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你有了銀子,回家去什麼好人尋不出來?你若走的及時,我還會賞你些路費。”
張華聽了,心中想了一想,這倒是好主意,便和他的父親商議已定,反正自己也約共也得了有百金,所以張華父子次日起個五更,回原籍去了。
賈蓉打聽得真了,便來回了邢夫人和王熙鳳。“張華父子妄告不實,懼罪已經是逃走了,官府也知道這個情況,也不追究了,這大事完畢。”
王熙鳳聽了,心中一想:“若必定著張華帶回二姐去,未免賈璉回來再花幾個錢占住人,也不怕張華不依。還是這尤二姐不去,自己相伴著還妥當,自己還是在想想別的主意吧!”
“隻是張華此去不知何往,他倘或再將此事告訴了別人,或著日後再尋出這由頭來翻案,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原先不該如此將刀靶給與外人去的。”
王熙鳳此時是悔之不迭,然後是又想了一條主意出來,悄命旺兒遣人尋著了他張華,或說他作賊,和他打官司將他治死,或暗中使人算計,務將張華治死,才能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譽。
旺兒領命出來,回家細想:“這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作?而且這人命關天,非同兒戲,我且哄過她王熙鳳去。”因此旺兒是在外躲了幾日,回來告訴鳳姐,隻說張華是有了幾兩銀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人打悶棍打死了。
張華他老子嚇死在店房,在那裏驗屍掩埋。“你要扯謊,我再使人打聽出來敲你的牙!”王熙鳳然後是自此丟過不究,這鳳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親姐親妹還勝十倍。
那賈璉一天事情完了回來,先到了新房中,竟然是悄悄的封鎖,隻有一個看房子的老頭兒。賈璉問他原故,老頭子細說原委,賈璉是氣的心中憋屈,王熙鳳要是鬧事,自己的兒子怎麼辦?
賈璉隻得是來見賈赦與邢夫人,將所完之事回明,說自己的無奈。賈赦是十分歡喜,說他中用,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又將房中一個十七歲的丫鬟名喚秋桐者,賞他為妾,畢竟自己賈家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光有妻子沒有妾侍呢?以前自己不能做主,自己現在能做主了,當然是希望大房是多子多福。
賈璉叩頭領去,喜之不盡。回來見王熙鳳,未免臉上有些愧色,誰知王熙鳳見到賈璉反不似往日容顏,同尤二姐一同出迎,敘了寒溫。賈璉將秋桐之事說了,未免臉上有些得意之色,驕矜之容。
為昂西風聽了,是忙命兩個媳婦坐車在那邊接了來。心中卻覺得是自己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說不得暫時的吞聲忍氣,將好顏麵換出來遮掩。
王熙鳳是一麵又命擺酒接風,一麵帶了秋桐來見邢夫人與王夫人等人,賈璉心中也暗暗的稀罕的不行。那日已是臘月十二日,賈珍起身,先拜了宗祠,然後過來辭拜賈母等人。
然後賈珍和族中人直送到灑淚亭方回,獨賈璉、賈蓉二人送出三日三夜方回。一路上賈珍命他好生收心治家等語,二人口內答應,也說些大禮套話。
且說這王熙鳳在家,外麵待尤二姐自不必說得,隻是心中又懷別意。無人處隻和尤二姐說:“妹妹的聲名很不好聽,連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在家做女孩兒就不幹淨,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沒人要的了你揀了來,還不休了再尋好的。”
“我聽見這話,是氣得倒仰,查是誰說的,又查不出來。這日久天長,這些個奴才們跟前,如果再說嘴,我就拆她們。”王熙鳳是說了兩遍,尤二姐是自己又給氣病了,茶飯也不吃,除了平兒,眾丫頭媳婦無不言三語四,指桑說槐,暗相譏刺。
秋桐是賈赦之賜,無人敢說他的,所以她連鳳姐平兒皆不放在眼裏,豈肯容她?張口便是”先奸後娶,沒漢子要的娼婦,也來要我的強。”
王熙鳳是聽了暗樂,這尤二姐聽了暗愧暗怒暗氣。王熙鳳是很知趣的裝病,便也不和尤二姐吃飯了。每日隻命人端了菜飯到她尤二姐的房中去吃,那茶飯都是剩菜剩飯。
平兒有些看不過,自己拿了錢出來弄菜給尤二姐吃,或者是有時隻說和她園中去玩,在園中廚內另做了湯水給她吃,也無人敢回鳳姐。隻有秋桐一時撞見了,便去告訴王熙鳳說:“奶奶的名聲,生是平兒弄壞了的。這樣好菜好飯浪著不吃,卻往園裏去偷吃。”
“人家養貓拿耗子,我的貓隻倒咬雞。”平兒在一旁是不敢多說,自此卻是遠著了尤二姐,隻是又暗恨秋桐,卻也難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