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血肉模糊的10隻麻雀,王娘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這是馬凡舉親自布置的任務,要保質保量地完成。做好了,今日可能會逃脫一頓毒打。
王娘們絲毫不敢怠慢,她親自跑了好幾家廚藝較好的人家,請教人家如何做好一個道炸麻雀。
她逢人就說:“我們家老馬用洋槍打了10隻麻雀,這不他晚上要回來喝兩盅,讓我下廚,做一道炸家雀兒。”
有人給她開玩笑,讓她做一道麻雀肉渣,但是所有的娘們對於她的請教,傾囊相授,沒有絲毫保留。中年婦女之間有一種不用言說的默契,她們能體會到王娘們身上小心翼翼的渴求,畏畏縮縮的期盼。一旦察覺到了,她們中間就再也沒有了嘲笑,而是熱切的祝願。
全村裏的人都知道了,馬凡舉用洋槍打了10隻麻雀,馬凡舉今晚要回家喝兩盅,馬凡舉讓王娘們做一道炸家雀兒……
王娘們做這道菜的時候,簡直比過年燒紙敬天還要虔誠。按照其他娘們教授的方法,10隻紅彤彤、金燦燦、油光光的家雀兒終於出鍋了。王娘們裝盤上桌,等待著孩子放學,等著馬凡舉摩托車的轟鳴聲。
王娘們的這道炸家雀兒做得無比成功,家雀身上飄來的香味快要把王娘們饞哭了。
“我們一家四口,我是家裏的婦女,我要勤儉持家,自然要少分一點。”
“對,我分一個,他們爺仨兒一人三個。”
“這道菜就趁熱吃好吃,不管怎麼說,我是能分到一個的。”想到這裏,王娘們捏起盤子裏的一隻家雀兒就塞進了嘴裏。
太熱了,太燙了,這是第一隻家雀兒給王娘們的唯一感覺。興奮、害怕讓王娘們沒有仔細品嚐,就連骨頭也被三兩下咬碎,咽到了肚子裏。
“到底是什麼滋味?”王娘們問自己道。明天,全村的婦女肯定不會問我羊臉是什麼滋味,但是她們一定會問,炸家雀是什麼滋味。都怪我,剛才吃得太快了,沒有來得及仔細品嚐。這可怎麼辦?
“10隻家雀呢,我和老馬一人兩隻,孩子們一人三隻。這樣分似乎也蠻合理的。我得再吃一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幫娘們笑話我。”
“光說不練假把式,吃就吃。”王娘們又把一隻家雀塞進了嘴裏。這回他感覺到了肆意流淌的油脂,感受到了彈牙的瘦肉,品嚐到了軟糯的鳥皮,領略到了酥脆的骨頭。香,香得讓人迷糊。雖然她沒有吃過炒羊臉,但是她覺得這味道要比炒羊臉香多了。
對,就是這種香味,我得好好記住了,省得明天忘記了。王娘們閉上眼睛,回味著稍縱即逝的香味。
王娘們望著盤子裏的家雀兒,心裏充滿了幸福感,她感覺還差點什麼,她瞬間明白了,是這幾隻家雀兒的碼放的雜亂無章,不能使人賞心悅目。她仔仔細細翻動著盤子的家雀兒,讓它們都乖乖的趴在盤子裏,屁股拆外,頭朝著盤子的中心。等一切都擺弄好,她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等她再望向盤子的時候,感覺有些家雀兒還是不怎麼聽話,雖然他們現在乖乖地撅起屁股,趴在盤子裏,像是盛開的花朵。但是仔細看來,每一隻家雀兒高低不同,有一隻家雀兒格外突兀,因為它太肥了,在盤子裏看著比其它所有的家雀兒都要高。其他的家雀兒都板板正正地趴著,唯有這隻家雀歪著身子,無論王娘們怎樣擺放,始終無法讓這隻肥家雀兒乖乖地立正稍息站好。這讓王娘們的心裏很是難受,此時此刻,她覺得,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