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顯出;顯著。
蓋:承上文說明理由或原因。
迄:至至。江督:曾國藩曾任兩江總!
直督:曾國藩曾任直隸總督。
黃倬:係曾國藩師友,生平事跡待考。
臣工:群臣百官。匡扶:挽救扶植。
鬻拳:人名。春秋時楚國大夫。曾強諫文王,文王不聽。文王死後鬻拳葬其屍後,自殺以殉。
孫嘉淦:字錫公,號懿齋,清山西興縣人。康熙進士。曆任刑部、吏部尚書,直隸、湖廣總督。曾因上疏請親骨肉、停捐納、罷西兵而觸怒世宗皇帝。
不俟(mfiu):不相等;不齊全。
【譯文】
中國的封建專製政治體製,經曆了許多朝代後變得更加厲害。及至清代,體製愈益嚴厲,皇帝與大臣的區分,猶如天淵一樣差別極大。大臣向皇帝呈遞的奏疏在措詞方麵,務必卑順謙恭,遇到有直爽地指陳皇帝過錯、勸其改正的,也必須首先竭盡全力加以頌揚,然後才轉入正題,字字句句要做到仔細推敲,唯恐觸怒了皇帝。原因是清代有關奏議的文字,離古人剛直之風太遠了。而曾國藩在1851年所上的《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中,雖先頌揚皇帝的德行,也遵循當時諫書的風尚,然而辭氣切實有力,還有古代剛直大臣遺留下來的風尚。
平凡實在之中,可以算得上是光明正大、聲名美好。原疏開宗明義,說美德所在,常常有一近似的東西混淆其中,如果不能及早加以辨別,那麼流弊就會防不勝防。他所舉出的聖德的三個方麵,說敬慎的美德,其流弊為注重瑣碎之事;好古的美德,其流弊為徒尚掩飾自己的過錯;廣大的美德,其流弊為厭惡輕視傳統風俗而助長驕傲自大的習氣。各條列舉事實,作為證據,勸皇帝痛下決心改正錯誤。鹹豐皇帝看了這份奏折後大怒,突然將其甩到地上,立即召見軍機大臣,要加罪於曾國藩。
當時的軍機大臣祁賞藻再三叩頭稱皇上聖明臣下才會剛直,內閣學士季芝昌也請鹹豐帝饒恕曾國藩的愚忠剛直,鹹豐帝的心裏才感到舒暢,怒氣才消,而且重重嘉許曾國藩敢於說話,命他兼署刑部侍郎官。……自從遞了這個奏折之後,曾國藩忠誠正直的名聲才大顯出來,天下人都想望其豐采了。然而,這個奏折是曾國藩犯顏直諫的第一個奏折,也是他犯顏直諫的最後一個奏折。原因是第二年他就受命治理湘軍,直至擔任兩江總督和直隸總督,都始終居於將帥的職位。他在致黃倬的書信中,說:“群臣百官都可以為挽救扶助皇上的良好品行而直言極諫,唯有將帥不可以直言極諫,因其近似於春秋時楚國大夫鬻拳強諫文王而得不到好的結果。”曾國藩以此自我約束,所以直言極諫這類事,就沒有再發生過了。……然而,曾國藩在這個奏折中的剛直之情,在當時的確是說了別人不敢說的話。
康熙時進士、廷臣孫嘉淦對乾隆皇帝所上的《三習一弊疏》,雖然被稱為有清名的奏議,然而僅泛泛而論朝政得失,與曾國藩的奏折直言鹹豐帝種種過錯之舉相比,實在不能等同。曾國藩所說的有空言與指實的區別,實在有道理。
【評析】
徐淩霄、徐一士兄弟在篇中集中闡述曾國藩早年任京官時,從忠於清朝的思想觀念出發,敢於犯顏批評鹹豐皇帝的過錯,頌揚這種不計個人利害得失的古大臣“伉直之風”。這種評價符合客觀實際。然而,篇中所述曾國藩自此之後不敢“直諫”的原因則是不全麵的。應當說,隨著閱曆的加深,曾國藩變得老於世故,歸根結底還是為自己的前途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