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時人人都樂觀地認為12個星期已綽綽有餘,克魯斯和基德曼相對比較謹慎,他們滿打滿算地騰出了5個月的時間。這不是一部科幻片,不需要做什麼特技,既沒有追車場麵,又不必去炸樓房,簡單地說,它隻是講述了一個相對複雜的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故事。他們根本不覺得拍攝一部靠人物驅動的影片所花的時間怎麼可能超過5個月。
其他參加演出的演員都抱著同樣的心理,飾演維克多·澤格勒的哈維·凱特爾和飾演瑪裏翁·納桑森的詹妮佛·傑森·李已經分別與《殺出個黎明》和《x接觸》劇組簽約,他們在《大開眼戒》中並沒有太多的戲份,以為最多花上一兩個星期就可以脫身。35歲的托德·費爾德則是從《龍卷風》片場請假來扮演比爾的老同學尼克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小角色竟然會讓他在倫敦花去了7個月的時間。
《大開眼戒》將故事的發生地放在了紐約,這原本給了庫布裏克一次故地重遊的機會,但他卻堅持不離開倫敦半步。在他的要求下,幾乎所有的戲都將在倫敦近郊的鬆林片場拍攝,這裏是全球電影人心目中的一塊聖地,除了擁有超一流的攝影棚、混錄車間、剪輯機房和放映廳之外,許多在電影史上成為經典的作品都誕生於此。在拍《巴裏·林登》時隻是一名電工的拉裏·史密斯被提拔為攝影師,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前往紐約拍攝大量的空鏡,其中的一部分被用來作為比爾離開瑪裏翁家在曼哈頓街道上漫步時的背景,這場戲克魯斯是在藍幕前演出的,然後再與背景鏡頭合成在一起。
“這也許是我所經曆過的最奇特的一次表演,”克魯斯說,“我不得不遵照斯坦利的提示作出反應,‘這裏有一個櫥窗,模特身上穿著性感的裙子,你忍不住還是看了一眼’、‘前方有一個報亭,你想看清楚這期《村聲》雜誌的封麵標題’,諸如此類,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牽線木偶,聽任他的擺布。”
片中比爾與艾麗絲夫婦所住寓所的布景完全拷貝自庫布裏克曾在紐約中央公園西84街住過的公寓。基德曼來看景時認為它過於男子氣,於是她不僅變換了窗簾的顏色,還親自挑了一些書擺在書架上。這還不算完。她調換了床頭櫃擺放的位置,就像克魯斯在家裏擺的位置一樣,她在浴室裏放了一些自己帶來的化妝品,還將她的幾件衣服扔在地板上,因為她和克魯斯已經習慣了這種“零亂”的家庭氛圍。一段時間裏,她和克魯斯甚至選擇在片場過夜,睡在作為道具的床上,隻是為了適應這個新家的環境。
從開拍第一天起,克魯斯、基德曼和庫布裏克就再沒有分開過。除了排練和拍攝,他們聚在他的辦公室或其他一些私密之處不停地談啊說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克魯斯親自下廚為導演做通心粉或沙拉。有時,基德曼會穿著浴袍、喝著咖啡,連續數小時地在庫布裏克的辦公室裏轉來轉去,向他發問。
在這種極其私密的狀態下,庫布裏克會滔滔不絕地向夫妻倆闡述人物關係的每個細節,諸如他們怎麼交往、怎麼發生衝突。對克魯斯和基德曼來說,這有點像接受心理治療。雖然涉及的問題大都是他們平時難以坦誠麵對的,但他們卻毫不猶豫地說出來與導演分享。
“他總是鼓勵我以一個演員和一個女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基德曼在接受《滾石》雜誌采訪時說,“他對我們了解的程度令我和湯姆都大吃一驚,就連我母親也比不上。我們三個人隻是在一起生活工作了3年,他卻深入到了我們的內心裏。”
一旦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庫布裏克便要求基德曼改變對克魯斯談話的方式。他的理由是,他們已經結婚多時,夫妻雙方已經從初期的無話不談發展到了彼此要隱瞞j些隱私。基德曼不僅要在電影中表現得對克魯斯有所保留,還要表現出對他說的一些話不可理解或感到震驚。
拍攝期間,基德曼與庫布裏克之間發展出了形同父女的關係。她會毫無顧忌地告訴他,有些對白不像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或者不像是一個女人對男人說的。庫布裏克常常很快就能通過他的解釋打消基德曼的顧慮,當然有時他也會遇到難題,於是他會消失幾分鍾,等他再次出現時便已有了一個不錯的答案。
在電影圈裏,庫布裏克是以每場戲都會拍很多條出名的。而克魯斯和基德曼萬萬沒有想到這種事也會出現在拍攝前的排練階段。為了一場戲,他們絕非排兩三遍那麼簡單,最多時會達到二三十遍,直到庫布裏克對每一個詞的表達方式、每一個動作的起落位置感到滿意為止。
對於這種枯燥的重複,基德曼的反應有時令人哭笑不得。一次,在排練電影開始部分她的角色與丈夫走進派對現場的那場戲時,由於連續30都未通過,她趁庫布裏克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回來時她端著一杯香檳酒,滿嘴都是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