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國的內亂已經平靜了將近兩個月之久,這偌大的一個騰龍大陸也完成了晚春向初夏的轉變。轉眼之間,春光忽然遠去,炎炎烈日下,綠樹成蔭。
屋外陽光明媚,可是現在尚漣的心裏趨勢一片壓抑的陰霾。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眼角瞥見那道朝她走過來的藏青色人影,尚漣煩躁的皺緊了眉頭,誰能告訴她,這個最近老是死纏爛打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步一步走近靜坐在窗邊的人兒,看著徐徐而過的輕風吹起她耳邊的碎發,顧長天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寧靜,心,仿佛也跟著那縷發輕輕蕩漾起再輕輕跌下,他現在才知道,即使是一張平凡的臉也可以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如此攝人心魂。
“你究竟想幹什麼!”尚漣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怒視著顧長天,有誰被一雙眼睛緊緊盯了半響依然能夠躲到無動於衷?突然,心中的怒火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塊鐵石一般,突然砸在她的胸口,尚漣隻感到呼吸一窒,接著便是一股眩暈向她鋪天蓋地地侵襲而來。撐在桌上的手險些有點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好在就在尚漣以為自己要跌倒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有力的臂膀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你怎麼了?”懷中人的臉蒼白得透明,仿佛隨時會消失一般,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饒是見過大世麵的顧長天也忍不住驚慌,更何況懷裏的人還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占據了他整個思緒的人兒,顧長天隻覺得胸口的地方仿佛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刺了一刀,一陣陣地灼痛。
焦急的聲音在尚漣有些混沌的思緒裏輕蕩,他在為我擔心麼?嗬,這個自大的男人?怎麼可能?
見尚漣蒼白著一張臉一聲不吭,顧長天更是心急如焚,“來人,快來人,去找大夫……”話音未落,一隻纖細手搭上了他的手臂,“不用了,沒必要。”
“你再說什麼鬼話!不要命了!”顧長天氣急,但是低頭看到一張了無生氣的小臉頓時又全變成了心疼,“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轉過頭,顧長天朝旁邊因為不知該聽誰的而傻愣愣站著的下人吼道。
“我說了不用了。”聲音虛若,卻又固執得毋庸置疑。“隻是頑疾罷了,這麼多年都活過來了,我不會死在這上麵的,用不著你假好心。”她的身體她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嗬嗬……尚漣在心裏苦笑一聲,有的事情顧長天不需要知道,而她也不會讓他知道。絕不!
“你……”好心被踐踏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對尚漣眼裏的固執顧長天也是莫可奈何。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對尚漣,他有氣,有憐,更多的卻是因為聽了這句話之後的悔恨。她身體不好這是早就知道的事,隻是自己一直忽視了……
揮揮手,顧長天遣退了依舊傻愣愣的下人,而尚漣則一看到下人離開了便一頭倒在一旁的躺椅上。
“浮雲,你怎麼了?”耳旁傳來顧長天擔憂的驚呼聲。“我要睡了,不要打擾我。”用最後的力氣吐出一句話,尚漣任由倦意將她緊緊包裹了起來,至於顧長天話裏的擔憂是真是假,這一次她已經無暇顧及……
日暉西斜,漸漸地染上了紅暈。落梅居後麵的舊屋前,軒轅婁煩躁地擰起了好看的劍眉。昨日傍晚的時候他跟著尚漣偷偷來到了這裏,並親眼看到尚漣進去了眼前的這間舊屋。可是現在一天一夜都已經過去了裏麵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更別說有人從裏麵出來了。
第二次,軒轅婁產生了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臉上本來終日不散的梨渦此時竟也找不到一絲蹤跡。
在那個捉摸不定宛若浮雲的女子麵前,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信搖搖欲墜。而此時屋裏那個在軍營中頗引爭議的銀麵軍師更是讓他的自信墜入了低穀。
該死的,為什麼查來查去依舊查不出關於他的半點消息,這讓軒轅婁不禁對自己的消息網感到一絲質疑,不過他知道,這隻是他因為查不出尚漣的底細自欺欺人的做法罷了。
可惡!這個尚漣究竟是何方人物,為何竟如從天而降一般,沒有身世,沒有過去……
“傅兄你怎麼會在這裏?”一道清雅的聲音突然傳入軒轅婁的耳中。
“咦……葉兄?你怎麼會在這兒?”軒轅婁驚疑地看向來人。
對於軒轅婁的驚訝,葉白隻是淡淡一笑,“從這兒到沁心湖可比走大道要快上許多,難道傅兄不知道?”
“這樣啊……”軒轅婁尷尬的笑了笑,“說來我對這帝都還真的不若葉兄來的熟悉。”
“嗬……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怎麼?軒轅兄有沒有興趣去沁心湖觀賞一番,據說今晚可是難得一次的百燈展。”
“好啊。”
如所有的摯交好友一般相視而笑,並肩而行的身影在談天說地中漸漸遠去,誰也沒有再次提及剛才的不期而遇,默契十足。
走得越來越遠的兩人都沒有看到在他們身影消失拐角處時,舊屋前麵那間廢棄的磨坊裏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人,無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磨坊中的。那人看了眼軒轅婁和葉白消失的地方,深邃的眼睛裏露出一縷若有所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