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隱身的人(1 / 2)

落亥一望著血泊裏的羅飛,並未感到如釋重負的解脫,反而有些難以言說的壓抑。

他悵然的歎了一口氣,隨即見到一黑衣人拎著幽魂,從林子裏走了出來。

那人形容醜陋,一對眯縫眼,眼距極寬,眉毛是一對斜斜的細線,鼻子圓鼓鼓的像一顆鴨蛋,烏黑的嘴唇極為厚實。

“遊若琳怎麼跑的?”那人的聲音很大,聲線很粗,語氣裏有些責備的味道。

“我也想知道。”落亥一的回答有些無奈,“我追過去看一下,你在這裏看著他們。”

“幹淨利落一點,別慢騰騰的。”那人的語氣頗為不滿。

“我知道。”落亥一未做狡辯,隻是低頭應了一聲,便向西邊的山林掠去。

那人見落亥一走遠,把幽魂擲在地上,往東邊的林子招了招手,說道:“嵐山、嵋闊,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枝折葉落,嵋闊的身形在茂密的枝葉裏顯出來,他從樹上跳下,一邊走,一邊整理沾在身上的樹葉。嵋闊腳邊的地麵裂開一道縫隙,一雙手從土裏伸了出來,嵐山四肢並未用力,身體卻在緩緩升高,像是被大地給擠了出來。

兩人來到那人身前,低頭叫了一聲:“星朔隊長。”

星朔讓他們在原地站定,然後蹲下身來對幽魂說:“你這人真有意思,年少成名,同齡人中鮮有敵手,天賦實力比之今日的葉塵也不讓分毫,現在八十四歲,魂師的巔峰年紀,魂術修為卻連十六歲的自己都及不上。你一生寫了六十四本書,關於如何淬煉、分辨、提取魂力,如何感知、控製元素,如何增強八大顯屬性魂術,自己怎麼不用?你們這些自命偉大的人,都是些偏執的瘋子,給生命賦予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意義,卻從沒有為身邊的現實世界認真活過,你身邊很多人關心你、愛著你,你為他們付出了多少精力?你的女兒現在多高,喜歡穿什麼衣服、梳哪種辮子、看什麼書,你知道嗎?她想去看哪裏的風景,遇見什麼人,有什麼理想,什麼願望,你清楚嗎?人呐,應該自私一點,你願為那些全不相幹的人奮鬥終生,又為何不給身邊的人多一些關心呢?終有一天他們會從你的生活裏徹底消失,那時候你當如何自處?多陪陪家人吧,別給生命留下太多遺憾。”

幽魂捂著斷臂的傷口,痛苦的呼吸聲那樣孱弱,他張口說話,聲音雖小卻掩不住噴薄的怒氣:“你抓了幽憂是不是?你把她怎樣了?”

星朔搖頭說道:“不是我把她怎樣了,而是你願意怎麼待她,你懷裏有封信,一個人的時候拆開來看一下。說實話,很佩服你這樣的前輩,所以,還是希望您多為自己考慮,別抱憾終生。”

星朔站起來,對身後兩人說:“幫他止血,然後綁起來,還有那邊那人,拽過來,把這封信塞到他兜裏,也綁起來。”

他把一封信交給嵋闊,指向牆後的白石,然後踏上遊若琳之前所在的馬車,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倒在血泊裏的羅飛。

隨著落亥一的離開,三頭火靈狼的身體化作紅霧,沉在羅飛流淌的鮮血中,羅飛的身體像一堆碎肉胡亂的堆在地上,他的心髒裸露在外,跳動得十分微弱。

星朔坐在馬車裏,眼睛掃視四周,尋找遊若琳留下的最細微的痕跡。

落亥一在林中奔跑了一分多鍾,來到一片空地,看見所有人都四散而開,做著許多奇怪的事:

有人趴著,雙手按在地上,周圍的土地像是波浪一樣起伏;有人指尖懸著一個火球,他一揚手,火球炸裂散成幾百顆火星,繞著他的身體盤旋;有人拿著心愛的佩劍,在樹上跳來跳去,對著空氣胡亂的刺;有人站在樹下,掌心向著地麵,那裏的土壤像流汗一樣淌出水珠,逐漸聚成一顆水球,他把水球往一個方向扔出,粉碎成一片透明的水霧;有人捏著風,像是牽動著某根弦,他往左拉就掀起一陣往左刮的微風,往右拉風又停下轉而向右,他指尖的風弦,像繩子一樣把所有的空氣都串在一起……

落亥一還沒來得及問清事情的始末,一頭火靈狼就撲在他身上,舔他的嘴唇。

這頭火靈狼名叫“璃”,它不是賦靈所化,而是落亥一從小到大最親密的夥伴,他們之間有著別人無法理解的默契,眼神碰撞間,已然經完成了信息的交換。

“你是說遊若琳的氣息在這裏完全消失了?”落亥一顯然有些不相信。

“是的,完全消失,她的呼吸、體溫、心跳、氣味、重量甚至身體,都徹底消失了。”說話的是那撥動風弦的黑衣人,他叫時銘,是一名風魂術師。

“說得詳細一點,怎麼消失的。”

“我是巡著她走路時身旁帶出的風追過來的,走到這裏時,空氣的所有流動忽然就停了,好似從未有人到過這裏,這種感覺就像她徹底變成了一團空氣,融進風裏,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異樣。”時銘又做了補充,之前他使用過斬音術,他能感知到“聲音”層次的微小震動。

“她的體溫也是這樣突然消失的,像是一簇火焰突然沒了火源。”奧斯瀚是一名火魂術師,他的熱感十分敏銳,能夠在百米開外通過溫度的感知確定生物的種類和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