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3)

?第4章

四國曆154年,西之國國都,西京。

暮王府內。

風煙亭立在夜色中,橫笛而吹。夜風透心的涼,但再涼也涼不過不在乎。遠遠的,隨風飄來

皇宮內悠揚的絲竹聲,她清楚樂聲來自迎接北之國特使的酒宴。

“他必定就在宴會中吧。”風煙估計,一分心吹出一個尖銳的音符,異常刺耳,壞了興致,

幹脆,她收起手中上等白玉製成的“冰笛”。

閉上眼,仰頭,感受風的氣息,自由的氣息。有多久?她被司徒暮囚禁了有多久?整整一年

了。她不懂,他對她究竟是何種感情,或許隻是因為他曾經未能挽留住她的母親,還有別的

原因嗎?被囚禁在府內的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自己一點點地憔悴,一點點地消逝,一點點

地死亡。

她是屬於自由,屬於天地間一切萬物的。她願與風為伴,與雲流浪,榮華富貴、一生守一人

的癡情都不適合她。她是風煙,隨風四散,無跡無蹤的一縷無魂輕煙。

“紅兒,我不冷。”感到有人為自己披上披風,她拒絕道。

沒有動靜,她回頭,是一個修長雪白的身影。顯然不是身材與自己同樣嬌小的紅兒。

“司徒朝!”她立刻認出來人,驚喜道,“皇宮的宴會並未結束,你怎麼過來了?”

“這種俗務我可不願理,突然想聽你的笛聲,所以就半途更衣溜了出來。”司徒朝和煦的微

笑令風煙覺得溫馨。

“為我吹首曲子吧。”司徒朝的口氣不見絲毫君王霸氣。

風煙重新橫笛,悲涼的曲聲漸行漸高,哀思處如泣如訴,近乎哽咽。纏纏綿綿間牽起聞者的

無限愁腸。

“唉……”司徒朝輕歎,“宮中的名樂師不如你,這曲《相見歡》被你吹來異常勾人心魂。

“怕是你情係此曲才有此等感慨。”她嫣然一笑,知道他心中一直念著離宮出走的貴妃曲亦

歡。

“不,你的笛聲纖柔纏綿,清麗脫俗無人能及,而皇弟的笛聲卻藏著萬丈雄心,氣勢如大海

澎湃、萬馬奔騰,一發不可擋。不知什麼時候能得聞你倆的合奏。”他實話實說。

“是嗎?你對他還真了解。”她望著眼前這位亦是知己亦是君王的風雅男子,想知道他內心

對親弟弟真正的感想。

而他隻是深沉地笑笑,不置可否。然後不著痕跡地扯開話題。

“今夜的月亮是新月。”

風煙抬首望夜空。是的,蒼穹中掛著好明亮的一輪新月,忍不住,她又被這天地間妙物感動

,淺聲低吟:“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

一番滋味在心頭。”

“唉……”又是一聲深切的歎息,好一句“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真正打動他的心。

深秋,屬於天階夜色涼如水的季節。風煙打個寒顫,涼得夠味,但單薄的衣衫裹著嬌軀使削

瘦的身影顯得無比楚楚可憐。

“會著涼的,進屋吧。”司徒朝自然地牽起那隻冰冷的玉手,卻皺起濃眉,然後將另一隻手

也裹入自己修長厚實的大掌中。

“真暖和。”她溫柔地微笑回對對方的體貼。他們兄弟倆相像的也許隻有一雙溫暖的手掌。

“剛才你還說不冷。”他輕斥,全出於關心。

“是不冷,隻不過冰而已。”她調皮道,換來他寵溺的眼神。

兩人正欲起步回屋,一抬頭卻遇到一個不該此刻出現的人。

“原來皇兄的病體能在臣弟的府上片刻痊愈,這是不是臣弟的榮幸呢?”司徒暮半是嘲諷半

是憤怒。他嫉妒,嫉妒風煙同司徒朝的親近,他不是傻瓜,一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看出風煙更

願意同司徒朝在一起。

她抽出自己有些暖意的手,司徒朝則不介意地笑笑,類似如此“捉奸捉雙”的情形也不是一

次兩次了。

“夜深了,皇弟還是早些歇息,朕明日再派人接風煙進宮敘舊。”

“臣弟恭送陛下。”六個字完全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的。

剩下的兩人顯出一種冷淡的尷尬,他們之間還能說什麼呢?南轅北轍的思想,造成彼此無法

跨越的情感鴻溝。

“你回來早了。”她隨口找了句話。

“是回來早了。”他咬牙切齒,一張臉黑得與夜融於一體,一伸手,一收腕就將單薄的軀體

攬於自己壯實的懷中。“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她冷靜地解釋。

“可是你對他笑了。”他難以忍受一向麵無表情的她卻對他人展露笑容。

“你不是要娶芙蓉公主了?”她不帶感情地反駁。這個消息是前天進宮時,她聽宮女們說的

“你怎麼知道的?”他一直竭力隱瞞著。

“有必要瞞我嗎?你娶誰,是天仙也好,是醜女也好,我都不會在乎的。”

他因她輕描淡寫的實話而憤怒,她就是這樣,情願做身份曖昧的風小姐,也不要一個正式的

名分,因為她不想屬於他。

“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

她感到全身的骨架快要散了,在司徒暮兩條鐵臂的絞緊下,她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放了我?”她不畏懼地挑戰另一人的怒氣。

“你竟然還想離開我!”他一隻手捏住風煙瘦削的下巴,“你要離開我,行,除非你躺在棺

材裏!”

惡狠狠的語氣,燃著強烈占有欲及怒火的雙眸使得被鉗製的人刷白了臉。無意中,她絕望、

悲哀、無奈的神情透過深邃的眼表露出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司徒暮一把將懷中人推開大吼。他最怕的不是風煙的無情與冰冷

,而是她無心透出的脆弱。一年前的那場血腥是她這輩子最不願憶起的,也是從那次後,她

對他愈發冷漠,若即若離,如深秋的風。

風煙踉蹌後退幾步,不言語。她還能說什麼?對司徒暮說什麼都沒用,無論怎麼說皆打動不

了他的石頭心。也許要解脫,惟有他所說的一條路——死。

夜風來襲,風煙克製不住打了個噴嚏。

“見鬼。”憤怒的咒罵聲,“我不是警告過紅兒,不讓你晚上站在花園裏的嗎?”

他將其攔腰抱起,快速進屋。風煙的體質在一年裏逐漸衰弱,一旦著涼感冒,往往就發燒,

有時連續數日體溫高得令人咋舌。

她沒有拒絕粗暴的體貼,拒絕是多餘的。窩在寬實的懷抱中,她汲取所有的暖意,閉上眼—

—她有些累了。

進了屋,司徒暮才發覺懷中的人已沉沉睡去,後花園離他的臥房有一段距離。

“王爺……”坐著打瞌睡的紅兒驚慌極了。

“你下去吧。”他低聲喝退侍女,將風煙小心翼翼地放上床,並替她輕輕脫去外套與鞋子,

最後蓋上被子。

“你也隻有在睡著時才會安分地待在我身旁。”坐在床沿上的人一邊輕撫另一人無血色的臉

頰,一邊自言自語,深情的視線並未注意到她濃密的眼睫毛不安地顫動一下,“我該拿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