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報說要再等三天。”兩人一問一答,在經過曲折迂回的長廊後,到了花園。隻見
奴仆成群,歌舞藝妓竟相獻藝,圍繞在主客二人身旁,殷勤賣弄各自風騷。歌舞升平,絲竹
悅耳,銀鈴笑聲混著陪同大臣們的大聲叫好聲,一片浮華景象。
風煙不讚同地皺起秀眉,但隨即又歸於一向的淡漠。由於她的到來,所有的歡歌笑語突然間
都停頓下來,數十雙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著她。
“為什麼停下來?繼續跳。”司徒暮仿佛未見來人,下令道。於是舞娘們重新扭動裸了大半
的軀體,樂聲重又響起,而風煙隻有尷尬地站在旁邊,她清楚他是故意的,為了懲罰她今天
進宮見司徒朝。
“王爺,他是府上的丫鬟嗎?挺特別的。”特使蘇笑世眯著眼問,俊邪的臉盡是慵懶。
“哼。”一個字的不置可否。
風煙為他的孩子氣感到好笑,也隻有她能知道不可一世、野心勃勃的暮王爺軍神般的人格中
有著不為人知的瑕疵。忽然目光一轉,她看見了鋪在桌上的畫——芙蓉公主的肖像,不由一
僵。
挺一挺腰,將視線投向遠方,甚至調高至一覽無遺的天空。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鳥兒們的
振翅高飛是她最羨慕的,但再過幾天,她又可以回到一年前似風般自由的日子了。
出了這座囚禁自己一年的牢籠後,她首先要去哪兒呢?當然是沙漠,這次她一定要穿越它,
畢生最大的心願之一就可實現了。想至此,她不禁興奮,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有意思的女子,即使此刻有近百人在喧鬧,卻絲毫影響不了她。如此靜然置身事外,獨成一
種風格,不是很美的女子,但絕對有自己特殊的風情,有些飄渺,有些空虛,卻有太多的捉
摸不定。
而他蘇笑世,為官十多年,見過無數女人,獨獨沒遇到的就是她這種可望不可及的類型。
“王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他的聲音渾厚,且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性
“哦?”司徒暮有些意外,傳言蘇笑世一向很少求人的,“你說好了。”
“我想問王爺要一個人。”他笑得輕浮,仍眼是眼,鼻子是鼻子,不損俊美。
“這王府除了一個人你不能向我要,其他的隨你挑。”另一人挑挑眉,幹脆地答應。
“這人決不是王爺不舍得的。”蘇笑世指了指站一邊仍在思緒裏沉浮的風煙,“就是她。”
司徒暮臉色突變:“她就是我不能給你的人。”
“為什麼?”他好奇。
“因為沒有芙蓉公主的話,她就是我的王妃。”
蘇笑世的笑臉有了驚訝的表情。料不到這女子竟如此不凡,令得司徒暮另眼相看。
“那就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他大方地退一步,反正除了君為小姐,其他女子對他而言
都無太大區別。
司徒暮暗鬆一口氣,若蘇笑世一定要,這事也難辦。這家夥又刁又鑽,北之國朝野上下對他
毫無辦法。他讓侍女將一旁的風煙喚過來。
“坐。”他拍了拍右側的半邊軟榻,風煙依言坐下,但下一刻卻被他摟入懷中。他並未向她
介紹蘇笑世,就當是小心眼。
俊邪的特使看得分明,心裏更有數。司徒暮不愧為嫋雄,為了自己的霸權願娶一個自己不愛
的女子,也許在他的心中,霸權勝於一切。不過看兩人硬邦邦的相處模式,似乎有著某些隔
閡,但這可不關他這個局外人什麼事,他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的樣子,盡情享受美酒佳人。
“你在皇兄那兒待的時間太長了。”司徒暮輕咬著風煙的耳垂,“以後沒我的允許,你不準
進宮見他。”
“我不是你養在籠中的鳥。”她討厭他的束縛。
“一年了,你還學不會服從我嗎?”
“永遠也學不會了。”她挑釁,換來的是一陣低沉的笑聲。但他笑歸笑,摟著她的手臂卻加
重了力道。
“不過,若得不到我同意,就算有隨從你也不許出府。”
“隨你,我想回房了。”她把怒氣隱藏得很好,因為情緒波動得越大,他會越開心。
司徒暮未加阻攔,任風煙的身影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他該滿足嗎?滿足將她囚禁在自己寬厚
的羽翼下。他想要的不光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可是他發覺她好像沒有心。他為她做了那
麼多,卻從不曾令她感動過,她甚至連微笑都吝嗇地不給一個。
她隻是冷淡地看著他,冷淡地看著王府的一切,沒有表情,沒有情緒。好像她並不是有血有
肉的人,好像她隻是他收藏的一個真人娃娃,不論周遭的一切怎麼變化,隻管活在自己軀殼
裏,看盡天地間的風花雪月。
她真的不懂感情,隻懂自由嗎?
夜深人靜時,摟著她,他常想……
曾經他問她:“為什麼你的視線總因一朵花、一隻鳥、一陣風、一片雲逗留,卻不願看我一
眼?是我長相恐怖嗎?”他的相貌雖算不上俊美,但威嚴剛正,透出霸者之風。
“與世上萬物相比,人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縱使你操縱他人生死於股掌間,但在天地看來
,你也不過是一粒塵埃而已。”
無言,這才是真正的答案,因為他在她眼裏就是不起眼的塵埃,連存在的價值都值得懷疑。
“小姐,您又惹王爺不高興了,若您能順從他些,說不定早成了王妃,那王爺也不會娶那個
芙蓉公主了。”回房的途中,紅兒在旁咕噥。
“做王妃有什麼好?還不就是能讓他更明正言順地把我囚禁在這枯燥的王府裏。”風煙不以
為意,但又有不外露的惱怒。還不夠順從嗎?她窩囊地躲在他的羽翼下,成為一個依靠他呼
吸生存的,可笑的,卑下的女人。
“這又有什麼不好?有的吃,有的穿。”不懂她心思的人反問。
“天下不做王妃,有吃有穿的人多著呢。”
“可是她們都過得很苦。”
“做人都是苦的,王妃也是人。”
“那為什麼有那麼多女子為了做王妃爭得頭破血流?”
“這隻有去問她們才知道。”風煙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同侍女多加爭論,扯開話題,“過幾天
我要離開王府了,你以後好自為知。”
“離開?”紅兒大吃一驚,“為什麼?王爺允許?”
她清楚紅兒同樣為一年前的事心有餘悸,那場歸結於她任性的血腥。自那次後,她再也沒有
嚐試任何逃跑。她怕,每當想到斬首的一幕,她會止不住地發抖,不可否認,她怕得躲在王
府,再也勇敢不起來了。
“不用擔心,王爺不是皇上,這次他會親自送我離開。”風煙安撫道,她知道紅兒也因為以
前的事而心有餘悸。
“這就好。”有過在鬼門關徘徊經驗的人拍拍胸,籲口氣,“小姐,您什麼時候走?帶上紅
兒嗎?”
“快了。”若她是司徒朝的話會安排在什麼時候?她隻能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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