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趙嵐隨意地讀著《大衛·科波菲爾》,讀到大衛和朵拉相遇,兩人都愛慕著對方,他自己禁不住也有些羨慕,像個小女生一樣讓少女心泛濫起來。
10月1日,老爸強行把趙嵐帶去了醫院。醫生讓他從1日到5日每天下午來打一次針,趙嵐覺得這可真折騰,恐怕要讓針管把他的手戳成蓮蓬了。他無法抗拒醫生的旨意,便在每天下午背著書包,帶了幾本作業來打針。每次他都是伸出左臂,這樣就可以騰出右手來做題,他覺得自己真機智。
打針時那房間裏的電視機正在放著某部腦殘電視劇,旁邊幾個年輕人還在熱鬧地議論劇情,趙嵐則像屍體一樣坐著,除了右手在寫字,全身都保持靜止。一位女醫生走進來收拾多餘的吊瓶,她問趙嵐:“你現在是幾年級啊?”
趙嵐答道:“高一。”
她說:“高一就這麼刻苦啊。”
趙嵐感覺他是被逼著刻苦的。盡管並沒有人勒令他要如此刻苦學習,但他在激烈競爭的環境中能夠真切地感到有股力量在壓迫他,甚至是時時刻刻都監視著他,讓他不敢停下腳步。也許這股力量就是生活本身。他刻苦,是因為他心中害怕,害怕被生活打擊,害怕麵對不完美的未來。
10月3日,老爸帶著趙嵐去商場買衣服,趙嵐也順便完成自己的使命,給班裏買一台錄音機。那個售貨員真精明,專門推薦最貴的幾種錄音機,說它們的功能有多麼齊全,但是刻意不說價格。
老爸問趙嵐:“你看中哪一台了?”
趙嵐說:“我先看看標價啊。”
老爸笑道:“哎,不要隻看價格啊,重要的是質量嘛。買一台好的,我出錢,不用你們班費墊了。”
趙嵐猶疑地說:“這不太好吧。”
“就這樣,算我讚助的。”
嗨,他又不是大款,裝什麼江湖俠客啊。趙嵐心想反正自己是生活委員,掌控著班費調度大權,想用班費來墊也挺容易,隻要跟馮總打個招呼就行。最後他們還是挑了售貨員推薦的一款,銀灰色,橢圓形,模樣有點怪,像個小電飯煲,698元。
趙嵐準備做化學作業時發覺情況不妙,他把化學《學案》掉在學校了。這對他來說是重大危機,需要提出緊急處理方案。他想到有個同學的家和自己家相隔不遠,就向人家打了個電話然後登門拜訪,寒暄了幾句,把《學案》借了過來,自己弄幾張白紙當做答題卡,把作業做在紙上。這也是權宜之計,無可奈何啊,要不然他哪有閑情逸致去串門兒。
直到10月7日老爸開車送他去學校時,他仍然沒寫完作業。他便坐在車裏幹活兒。老爸問:“怎麼,這麼多天你還沒把作業寫完?”
“是啊,我寫得太慢了。”他真需要有個人拿把槍指著他,刺激一下他的神經,這樣才能有點效率。
“在車裏寫作業對眼睛不好。對了,你把班上的人認全了沒?”
“還沒。”
“要快點認全啊。到一個新集體裏要盡快把人認全,跟大家打成一片,這才能混得好嘛。”
到學校了。教室裏一片嘈雜,不少人都在聊著國慶節的見聞,激動得像是去月球旅行了似的。趙嵐就在這片嘈雜聲中把最後的一點作業補完,然後從書包裏掏出了那個奇形怪狀的錄音機。
衛東興致盎然了把玩了一下,他作為科技委員,對這錄音機挺感興趣,說:“嗯,功能挺全的,很不錯。”能讓衛東給予高度評價,那應該的確不錯,看來那個售貨員還不算太惡毒。
馮總進來了,也看到了這個錄音機。他用右手把這家夥舉了起來,問趙嵐:“這是你買的?”
大家瞧見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都笑起來。趙嵐有點不好意思,輕輕答應了一聲。衛東說:“這個錄音機功能很全。”他跟馮總解釋了一番,真比售貨員還專業,趙嵐暗自讚歎。
馮總把錄音機放進了講台的抽屜裏。他對全班人說:“7點10分到8點10分考語文,8點半到9點半考數學。明天晚上考生物和化學,後天晚上考物理和英語。”
大家顯然還未做好心理準備,議論紛紛。
7點過5分,沈老師走了進來,發下了語文試卷。老師們還是挺善良的,多賞賜了幾分鍾。趙嵐一看到試卷就舒了口氣,這卷子裏都是選擇題和填空題,沒有現代文閱讀,沒有作文。沒有作文的語文考試那就溫柔得像隻貓,有作文的那就是老虎。
趙嵐發現這試卷裏居然有些題目考的是課文《鴻門宴》裏的內容,他們還沒學。也許是他們班進度落後了,別的班已經學過?趙嵐慶幸自己提前預習了課文,否則跟這些題狹路相逢那隻能幹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