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到校時,趙嵐回顧戰況,發現物理、化學、生物作業都沒寫完,語文周記還沒動筆。今晚又要打一場殲滅戰。然而他現在每當從家裏來到學校就挺高興,不那麼煩躁了。
因為他一見到鄭思雅就莫名其妙地開心,像中邪了似的。她照常借走了他的數學作業。周老師來教室轉了一圈,體察民情。走到趙嵐身邊時,她問:“你叫趙嵐,對不對?”
“是的。”
她說:“班級的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就是你,我印象比較深。”班級名單前半部分是男生,後半部分是女生,似乎是分別按照入學考試成績排序,所以趙嵐排在第一位。他沒答話,因為周老師這句話本來就不好往下接,可以看出他們倆都不具備搭訕技術。
周老師問:“你桌上的書為什麼擺得這麼亂啊?”
趙嵐笑了笑,把書桌收拾了一下。她說:“你每次曆史作業都做得很認真,值得表揚。”
他又沒答話,低頭看著自己的物理《學案》。這有些不禮貌。如果他有聊天欲望的話,其實可以對周老師說“你每次曆史課都講得很好”,順便問一句“你高中和大學的時候學習一定很刻苦吧”,如此就能展開一番熱聊,這乃是馮總所說的“社會知識”的要領。然而現在戰局緊張,趙嵐麵臨語文、物理、化學、生物這四路兵馬夾擊,急於殲滅大量作業,隻能怠慢周老師了。
“好了,你繼續努力,我不打擾了。”她又走去跟別的同學聊天。
第1節晚自習結束時,趙嵐趕完了物理作業和化學作業,右手酸痛,他用力抖了抖手。他自言自語道:“我昨天下午打了好幾個噴嚏,是不是馮總在罵我啊。”
衛東說:“打噴嚏說明有人想你了。”
鄭思雅回過頭說:“馮老師在表揚你。我媽媽跟我說,昨天馮老師表揚你表揚了好久。”
這可受寵若驚了。看來趙嵐老媽隻關注馮老師批評他的內容,自動過濾了表揚的內容。
晚上10點,自習結束時,趙嵐也殲滅了生物作業,但是語文周記仍然沒動筆。
宿舍熄燈後,趙嵐把凳子和桶搬進廁所,點起台燈,坐在桶上,開始寫周記。語文周記要求800字以上,也就是一篇考場作文的份量,不過字數沒有上限。趙嵐心想,就寫一位實習老師吧,周老師和機房的那位實習老師都讓他印象很深。他不太想寫周老師,怕她得知以後來找自己興師問罪,還是應該寫疏遠一些的,就機房的那位吧,也許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人偷偷在作文裏寫了她。
生活老師在宿舍外巡查了一次,他就關上台燈歇了一會兒,等巡查結束再打開台燈接著寫,像在打遊擊戰,敵進我退,敵攻我躲。
他寫完周記時,大地都變得靜悄悄的。應該到午夜了吧。趙嵐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安心睡去。
星期一的語文課上,趙嵐的精神特別飽滿,他很詫異,昨天睡得那麼晚,怎麼今早還跟打了雞血一樣,該不會神經係統紊亂了吧。沈老師說:“我們告別了文言文單元,現在就進入第三單元,散文。本單元的三篇文章都是名家名作啊。關於中國現代文壇,大家至少要知道六個人,‘魯郭茅巴老曹’,對這六位作家的主要作品要有基本的了解。今天我們來學習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
這篇文章的文筆不錯,展現著作者的敏銳思考和文學才華,令趙嵐頗為羨慕。
下課時,沈老師提醒道:“明天下午第三節課考語文,考察的內容就是文言文單元的重點字詞和文學常識。另外,這兩天的作業是翻譯《語文讀本》上的一篇文言文《召公諫厲王弭謗》。”
同學們議論紛紛。文言文果然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時刻糾纏在大家身邊。
“還有啊,平時的作業就寫在小本子上,周記和讀書筆記就寫在大本子上。我帶的另一個班上有個同學,在別人都交大本子的時候他交上來一個小本子,在別人都交小本子的時候他交一個大本子。真是個性張揚的年代啊!”
今天的物理課是一位實習老師來講。她講得非常用心,板書也是一筆一畫,工工整整。然而她評講題目時條理不太清晰,許多人沒聽懂,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