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尾聲)(3 / 3)

“深淵海道”就在霸王鯨的巢穴,我最後一眼看到斯黎島,是在霸王鯨族群的一場告別會上,阿蘭將帶著我挑戰“深淵海道”。

之後的兩天裏,我的視線一度沉寂在黑暗之中,心態卻悄然在改變。

死亡是什麼?死亡就是自己的靈魂,化為一陣清風,跟隨著祖先留下的腳印,無憂無慮。或許我與斯黎人,與塔麗拉塔並無瓜葛,可我完成了成人禮,我現在就是斯黎的同胞。

我能聽見海水的聲音,還可以感受到阿蘭旁大的身軀撞擊在深淵海道兩側的岩壁上碰撞聲,也不知道阿蘭能否承受深淵海道中的水壓,以及儲氣囊內的空氣能否堅持到我出來,這一切,都在我這兩天的忐忑中沉澱下來。

出乎意料的是,阿蘭做到了。

猶記得,我剛從睡夢中醒來時,一抹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那與塔麗拉塔的暗淡不一樣,它是那麼的耀眼,那麼得陽剛,是陽光!我抬頭望去,天空已不在是海,而是雲。我立刻爬起身,心中感到無限的觸動:“阿蘭你做到了!阿蘭!你做到了!”

“阿蘭——”阿蘭也發出一聲歡鳴。

為不知為何,明明劫後餘生,且有股悲意從胸口傳出,隱隱在作痛,眼淚也不知不覺間,奪眶而出。“我曾答應過懿的,哪天能回來,我一定會帶上她,帶她來看這個世界。”

可我沒做到,一個人苟且的離開了。

阿蘭將我帶到以附近的島礁上,我現在饑腸轆轆,渾身虛弱,差不多已有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阿蘭雖將我帶回了出身時的家鄉,但我心裏清楚,這並不代表新生活的開始,而是一場永恒的道別。

這兩天的沉思中,我已經私下做出了一個殘忍的決定:不管如何,這個世界留不得阿蘭。

這個世界人類太自私自利了,他們不對自然抱以敬畏之情,如今無數的動物瀕臨滅絕,即使阿蘭留下來,再也不會出現像以前一樣——阿蘭尾翼掀起的潮汐,湧過淺灘,拍打在臉上。我能想到的,隻有漫天的新聞報道,無數艘捕鯨船,對阿蘭展開的圍剿。

“阿蘭,你回去吧......回塔麗拉塔世界。”我對阿蘭下命令。

“啊蘭?”眼前的鯨似是感到非常的委屈。

“阿蘭回去!”我淚水剛幹涸,又立刻奔湧而出。

見它執意不肯回去,我彎身拾起海灘便的碎石,朝向阿蘭扔了過去,小石子砸在阿蘭巨大的身軀上,對阿蘭來說就像蚊子咬一般,但它卻表現的異常痛苦。萬物皆有情,喜怒哀樂又不隻在人類身上出現。

“別怪我,我也舍不得你走,但這個世界太殘酷了,你留下來隻會死路一條,快點回去!”

見阿蘭還是一動不動,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都仿佛被萬根鋼針所穿過。

“阿蘭!你再不回去,我就與你一刀兩斷!”最終,我還是狠下心來,把我掛在脖子上的契約海螺拿出來當人質。

“啊蘭......”阿蘭開始後退了,聲音仿佛在哭訴。

“回家吧.....我答應你,終有一天,我還會再來的。”說話間,我拿出套在脖子上的“愛林”項鏈,抹去了眼淚,將它掛在半空中,蕩來蕩去,並強顏歡笑哄道:“你不是很喜歡這東西麼?我把它送......”

像一個不聽話的孩子,鬧氣時,就得拿糖果來哄他。然而我的話還未說完,這個世界就已經安靜了。

雲還是白的,海還是藍的,微波還蕩漾著,碎浪也還不斷衝刷著沿岸的島礁,隻不少了那熟悉的影子。

阿蘭走了。

我含瞞著淚水的眼睛裏,再也無法捕捉到它的影子,我凝望著大海,不知過了多久,在前方海天交界處,一艘白色的漁船緩緩駛入了我的眼簾......

我在東太平洋的秘魯附近,被漁場附近的漁民救下,輾轉半月,我病情康複並順利回國。回國後,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都問起我這一年多“真空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我,閉口不談,在家居住了僅一周時間,我便留下封與父母的告別信,再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的首都。

我一路向南,回到了當初的狼之聖湖。

狼之聖湖以北有口古井,古井旁坐落有一木屋,木屋裏住著一個人,他就是我大舅。自大舅從古井裏出來後,他再也沒回過以前的家,一年多過去了,如今他已是當地的一名山村教師。

我也不知道,那狼之聖湖旁的小木屋,就這麼值得留戀呢?四年後,大舅病重,我接任了他的位子,成為了當地的教師。四年期間,我走了一條與父親一樣的路,逛便了這附近的山川大澤。

有些東西該放下的放下了,不該放下的,永遠記著。

這世界上,大舅是除我之外,唯一一個知道塔麗拉塔世界的人。大舅死後的遺願,便是讓我再回一次塔麗拉塔,親手將“愛林”丟在當初那座曾經我與懿結緣的荒島火山中。

大舅死後,我在收拾了他的遺物時,找到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忽然靈光湧現。後來這一年裏,我幾乎每天都麵對窗外那平靜的狼之聖湖,思緒幾乎侵透這一湖之水,最終寫下了這本《地心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