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 年 11 月,《英國科學協會會報》中的一篇對達爾文《物種起源》的書評初露端倪。評論者認為書中“最主要的問題”是人的起源問題。書評中說:“在迪斯累裏寫的一篇出色的中篇小說中,列季·康斯坦察·羅烏裏認為可以相信人來源於猿猴。《創造的痕跡》一書中也暗示過的這種有趣的想法,經達爾文先生深入研究之後,變成了某種確實可信的東西。從他的觀點來看,人是昨天出現的,明天又將消逝。我們不是長生不滅的,我們隻是一時的,或者說,是‘偶然的’。”書評的作者在敘述自然選擇理論時,把自己的批評歸結為:“由於通過對少數相當遠的祖先進行自然選擇而產生的變化所形成的起源理論有一定的樸素成分……白菜可能是最早的植物,而魚則可能是最早的動物。最早的動物也可能是鯨魚。那麼我們在單獨的創造行為中需要的是什麼呢?……如果說猿猴變成了人,那麼人又將變成什麼呢?”評論者用他從達爾文那裏找來的一些異議,如地質記錄的不完全,缺乏中間環節,整批整批的物種在某些地質層中的突然出現等等來反對進化理論。的確,評論者認為,達爾文即使在闡明這些事實時也是在為自己辯護的。但是,評論者說,在這樣對待事實的情況下,“理論可以承認您所希望承認的任何形式”。書評最後抨擊說:“達爾文先生對得到年高德重的科學家的讚許並未抱多大希望,他主要寄希望於青年,正如他曾經說的,寄希望於擺脫了枷鎖的人……對我們來說,隻要補充說,無論是這本書,還是它的作者,或者是書中談的事物,完全是普普通通的就足夠了。這本書是值得注意的,而且我們也不懷疑,它應該受到注意。有學問的博物學家們將根據作者本身的情況來研究作者,而這裏,我們想象,為使這一理論徹底存在下去,必將發生一場嚴酷的鬥爭。神學家們說(他們也有權洗耳恭聽),創立複雜的、把神排除在重複的創造行為之外的理論有什麼意思呢?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承認,新的物種是由上帝的創造力量創造的呢?為什麼對不必要的非直接行為不進行直接的幹預而要使用進化法則呢?我們在向讀者介紹作者及其著作之後,應該把他交給聖學院、大學院、教室和博物院去擺布才是。”
達爾文看了書評之後,寫信給虎克說:“他把不朽的問題也扯了進來,並用這種手法唆使那些僧侶們來攻擊我,讓他們來折磨我,這種手法是卑鄙的。誠然,他不是要燒死我,但是卻準備好了幹柴,並告訴那些黑色的騙子們怎樣可以捉到我。”
很顯然,對達爾文的無神論的攻擊,不是刊登在神學雜誌上,而是刊登在自然科學雜誌上。地質學家塞治威克的批評,語氣特別尖銳,令人不能容忍。他過去某個時候曾經是達爾文的老師,達爾文在作環球旅行之前曾和他一起進行過地質考察。這篇文章的語氣充滿了憤恨、嫉妒和諷刺,因此達爾文在給愛沙·葛雷的信中提到“可憐的老塞治威克對《物種起源》發出的狂怒”時說:“我永遠不能相信宗教裁判者會是一個好人,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一個人可以火燒另一個人,同時又可以有一顆像塞治威克那種又慈善又高貴的心。”
英國所有的媒體都注意到了達爾文的這本書,持敵對態度的文章越來越多。然而在很有影響的《泰晤士報》上卻刊載了一篇未署名的非常精彩的文章,對《物種起源》這本書作了高度的評價。達爾文根據這篇文章獨特的風格,立即猜到了它是赫胥黎寫的,雖然他也知道,赫胥黎並不是這家報紙的撰稿人。這篇文章的作者建議人們不要隻停留在那些正統的觀點上,因為根據這種觀點來看,有機界是“創造者的命令的直接產物,因此它應該完全被排除在科學研究之外”。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泰晤士報》的記者魯克斯收到一本《物種起源》,請他加以評論。魯克斯是一位優秀的新聞記者,但是,據赫胥黎說,在自然科學方麵他卻像嬰兒一樣的淳樸無知,因此他很為難。有人建議他去找赫胥黎幫忙,於是他們商定,由赫胥黎寫一篇書評,而魯克斯則加幾句開場白。結果這樣做了,雙方都很滿意。毫無疑問,書評刊登在信中稱之為“奧林普山的丘比德”的報紙上,這對於提高這本書的聲望起了巨大的作用。
當時歐洲諷刺“進化論”的漫畫讚同達爾文的書評隻是個例外,當時出現的對這本書充滿敵意的文章則是大量的。對於那些直截了當的惡毒攻擊和侮辱性的文章,達爾文能夠泰然處之,寬大為懷。但是一些評論者和批評者隨心所欲地歪曲達爾文的思想和學說,使他大為惱火。批評者們對達爾文的著作抱著這樣一種“卑鄙態度”:他們根本不想知道達爾文要說的話,他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