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南唐的前世今生(5)(1 / 3)

李昪一番話說了三層意思:一、南唐真正的大敵在北方不在南方。宋人馬令《南唐書》記錄李昪說法是:"今大敵在北,北方平,則諸國可尺書召之,何以兵為?輕舉者,兵之大忌。宜蓄財養銳,以俟時焉。"這話的意思是:李昪不是簡單的厭戰,實是待時。他認為時機不到,寧肯不動,以免兵釁一起,膠著連年,且勝負未可知。曆史證明,這是一個遠見卓識。

二、南唐不能在四境開戰,留有四境鄰國,等於他們在代我守邊。這個意見與趙普勸導太祖趙匡胤的意見一致:暫時留著北漢,等於讓北漢為大宋守北邊,這樣與契丹就不會直接接壤為敵。而南唐在等待天命來臨的時刻,可以北上掃蕩中原,以成帝業。

三、生命珍貴,百姓無辜。兵戈之凶器,能不動就不要動。生靈塗炭,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苦難。這個意見正是古來儒學敬畏生命之聖賢精神所在。

關於地緣方向的軍政戰略,李昪的意見可以概括為一句話:不對鄰邦用兵,待中原有變,北上爭天下。

不要對鄰境用兵,等待中原有了變化,北上與偽政權們去爭天下。李昪對馮延巳一番話,一時說服了諸臣。當時兒子李璟也在旁邊。李昪將這個意見堅持到了晚年最後的歲月。他臨終時,還對李璟說:宮裏積有兵器緡帛七百餘萬,吾死之後善和好鄰境,以安社稷!萬不可效法隋煬帝,依恃國家富有而窮兵黷武,那是自取亡覆之道。你如果能聽我這話,我死後也視你為孝子,百姓也會稱你為賢君!

《釣磯立談》記錄說:李昪死前,呼李璟登禦榻,抓過他的手,咬他的指頭到出血,戒之曰:"他日北方當有事,勿忘吾言!"以後北方有戰事,你可不要忘了我跟你說的這一番話!

讓人懷念的仁厚君主

先主李昪,曆史上是一個被眾多英雄淹沒的重要人物。他對南唐未來的劃策,具有了不起的前瞻性。這是比起諸葛亮《隆中對》毫不遜色的戰略規劃。諸葛亮輔佐的蜀國,曆二帝,共有國四十三年,李昪開創的南唐,曆三帝,共有國三十九年。有國時間差不多,但就文化貢獻而言,南唐其時比蜀國大多了。如果玩笑扯一句"幸福指數",南唐也比蜀國高得多。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李昪誌在中原以待天命的國策,是一種不為俗見和短見所左右的大見識。

南唐中主李璟如果真能理解老爸一番遠見卓識,真能積蓄實力,等待中原的變化,很有可能會出現另一種曆史格局。

但曆史留給人們的恨憾實在太多……李昪當政有一德政,早於趙匡胤時代,值得在此說說。五代藩鎮將帥不僅主地方軍政,還兼管司法。但武夫們主持司法,往往輕斷生死。在李昪這裏,改了規矩。他規定"決死刑,用三覆三奏之法",由朝廷決斷犯人生死,並要反複查驗複核。這是避免冤獄的必要手段。如此司法,就有了"慎罰"的聖賢氣象。

這不是個小事件--所有敬畏生命的故實,都不是小事件。這類德政,都是影響趙匡胤的傳統故實。老趙在後來的日子裏禁止藩鎮專斷司法,將死刑判定的權力收歸朝廷,應該就與前輩的德政傳統有心性和製度上的淵源。

李昪有光明從政的意識,踐祚前,根據他的行為邏輯,可以推演,他應該有過"權謀"性質的運作,但踐祚後,則較少看到"權謀"性質的運作。這在帝王之間比較罕見。

有一個人進獻"毒酒方",說可以秘密處罰那些亂臣什麼的。李昪說:"誰要違犯了我唐的法律,自有正常刑律,要這個幹什麼?不要!"關於他的記錄中,有"鴆殺"大臣周本的故實,似與他這個說法矛盾,似乎是曆史記錄中的歧異,但要注意到:"鴆殺"案時間,在他踐祚之前。所以我要說,李昪的"光明從政意識"是在他踐祚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