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名流,翰林學士,老臣常夢錫,出於對國家安危的擔心,多次對李璟說這五人不可用,但李璟聽不進去。不僅聽不進去,不久後李璟還下了一道昏庸到離譜的詔令:中外軍民大政,都委托齊王李景遂--李璟的兄弟--參決;平日奏事,隻有陳覺、查文徽二人可以麵見李璟,其他群臣,沒有召見,不得入。
這就等於取消了沿襲多年的早朝製度。李璟昏政令一出,即遭到先主老臣的反對,宋齊丘等人開始一個個上書切諫,李璟沒有聽。最後有個侍尉都虞候(中央警衛團糾察部主任)賈崇來宮中求見,他說道:"臣事先帝三十年,孜孜不倦地詢察下情,還是擔心上下壅隔。陛下剛剛即位,委托的都是什麼人啊!而頓與臣下疏絕到這步田地!"說得嗚咽流涕。還不錯,史稱"帝感悟,命坐賜食",並收回了那個昏庸的詔令。但南唐此時,各個山頭已經立起,各個山頭黨羽已成,與李昪政令清明的時代比較,有了老大官僚的習氣,故在爾虞我詐中,開始呈現出內部消耗的低效率。而這種低效率,讓南唐在不死不活中,暮氣沉沉,再無朝氣煥發。
宋齊丘在李璟時被召為相,陳覺、魏岑等人,都被宋齊丘所引用,而二人不合,魏岑就到李璟那裏去敗壞陳覺,不久宋齊丘也罷相,為浙西節度使。宋齊丘不得意,求放歸九華山。
閩國大亂,李璟下決心派出樞密副使(國防部副部長)查文徽、待詔(朝廷秘書)臧循發兵攻建州。到第二年開春,又增派何敬洙為福建道行營招討(福建前線總司令),祖全恩為應援使(後勤部部長),姚鳳為諸軍都監(略相當於政委),與查文徽合兵進討。半年後,在一個出現日食的日子裏,唐兵攻克建州,抓住了閩國大帝王延政,一直將他押送到金陵。
五代十國的十國之一閩國亡。這之中,有個叫李仁達的閩國將領,跟"換單位"似的反複投張三投李四,不斷地改換門庭,變戲法似的奪取了福州政權。李仁達想自立又擔心眾人不服,於是擁立一位寺廟僧人卓儼明為帝,李仁達則負責調兵遣將,自稱"威武留後"。之後,又來來回回地和南唐、吳越、後晉等國稱臣通好,每一次稱臣都改一次名字,跟南唐好時叫李弘義,跟吳越好時叫李達,跟後晉好時叫李弘達。南唐封他為威武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當南唐要他入朝時,他又反南唐投後晉,權知閩國事。但又覺得後晉鞭長莫及,改向吳越稱臣,求吳越出兵抵抗南唐。
吳越兵初到福州,李仁達又派出間諜去建州見查文徽,假傳消息,告訴他說,吳越戍卒叛亂,殺了李仁達,棄城回吳越啦。
按陸遊《南唐書》說法,查文徽跟傻子似的,一聽即信,率劍州刺史陳誨共赴福州,陳誨率水師至福州城下,小勝,擊敗福州水軍,並擒獲吳越將軍馬先進等三人,送歸金陵。
查文徽率步騎後至,李仁達派數百人到城外敲鑼打鼓,假裝歡迎,但卻在西門設伏以待。查文徽不疑,還以為世上已無李仁達,傳令直接進城,陷入埋伏,大敗,墜馬被活捉,送到吳越國都錢塘(今浙江杭州),將士死者萬餘人。
這是南唐立國以來遭遇的最大一次敗仗,對南唐君臣打擊甚大。一時間,南唐君臣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滅張遇賢、亡大閩國,摧枯拉朽,風掃落葉一般,怎麼會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閩國"折戟沉沙?
當時李璟這邊派出了樞密使陳覺為福建宣輸使,要李仁達入朝,李仁達不從。陳覺見查文徽已敗,未經請示李璟,竟擅自發周邊四州的兵士趨福州。李璟後來知道消息,也沒有辦法,更需要重振南唐"國威",於是,順著這股急欲翻牌的形勢,另增派王崇文、魏岑、馮延魯等人與陳覺合兵一處赴福州決戰。
吳越與南唐,在原閩國的地盤上,展開了爭奪閩國舊地的戰爭。
三戰敗北南唐折將
吳越國這時剛剛立了一位少年君王名錢佐,年方十三。開始時,吳越諸將都有點瞧他不上,但錢佐抓住機會辦了幾個不法的將領,一下子讓人刮目相看。
李仁達派人來吳越稱臣求救時,錢佐召諸將計事,諸將多年不用兵,沒有人願意平定閩國叛亂與南唐交兵。
錢佐奮然:"你們都不去,但我做元帥,不能舉兵嗎?諸將曆來為我錢氏畜養,竟沒有人肯於先我征戰嗎?別的不說了,聽我號令,有不從者,斬!"於是派遣統軍使張筠、趙承泰等領兵三萬,誓師後,水陸並進,開赴福州。一路上,號令齊整,軍威四播。
南唐陳覺等人都有爭功的想法,互相之間沒有配合。馮延魯首戰迎敵,既無側翼保護,也無後續援軍,更無情報分析,等於孤軍直入,全無章法。結果是,一戰即潰,被吳越斬獲萬餘人。前有查文徽之敗,今有馮延魯之敗,連敗兩場,損失數萬人,這消息連在一起,就有了傳染性。一時間,南唐全線潰散,吳越遂取福州,軍威大振,吳越少主錢佐威望空前提高,史稱"諸將皆服"。
李仁達在得到吳越支持,戰敗南唐後,又覺得吳越不可靠,計劃殺死吳越派來的戍將鮑修讓,然後再以福州作為砝碼投降南唐。結果被鮑修讓看出破綻,提前動手,引兵襲入李仁達府第,殺死李仁達及其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