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宮偏殿內,劉錦獨自趺坐在蒲團上,手中緊握一串念珠,雙目圓睜,滾燙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滾過冰涼的臉龐,打濕衣襟。一旁伺候的小宮女驚惶地望著她,無聲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留神便會哭出聲來。
宮裏有個規矩,皇子公主一旦出生便要從宮外額外再抱養一同時辰出生的孩子來,同宮裏的孩子一道撫養長大,女兒家長到及笄,男兒家長到及冠,再請巫蠱術士再那抱養的孩子身上種下蠱毒,從此便成為皇子公主的影人,有難同當,有苦同嚐,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強行破除這一蠱術,蠱毒便會反噬,最終將人完全侵蝕至死,中間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這小宮女便是劉錦的影人,但卻同別的影人不同,她並非自外抱養,而是當年皇後娘家一旁係兄弟的閨女,算起來也是劉錦的表姐妹,本應當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生活,卻陰差陽錯到這幽幽深宮裏來伺候她人。幸而劉錦也是個奇人,平日裏就喜歡同小宮女們打鬧成一團,全無貴賤之分,加之德妃素來劉錦參與到**紛雜中,劉錦倒也沒有受多大苦楚,連帶著這小宮女的小日子也過得有聲有色。
哪曉得自德妃離宮,承歡公主便將劉錦接到東宮居住,承歡公主何許人也,蛇蠍美人,眼內無綱常,排除異己手段非常,東宮上下人心惶惶,稍有膽色的,不敢拿著承歡公主下手,便把劉錦當做活靶子,十分折騰,劉錦表麵性子雖糙,終究還是在正宮血雨腥風裏長大的孩子,內心敏感,卻又是藏著掖著不說出口,年歲又小閱曆尚淺,她夜下私會男人的事情很快便被東宮上夜的婆子覺察,捅到承歡公主那裏去。
承歡公主什麼人物,早已看透當初劉錦劉鑾那一套把戲,也懶得碎嘴,放任劉鑾在宜春宮來去自如,這一來二去的幹柴烈火,竟是弄出了那般醜事。承歡公主麵上經不住,德妃多次密函,懇請承歡公主嚴加看管,承歡公主自己也是過來人,推己及人便不願讓劉錦嚐苦頭,可人家母親如此懇求,西邊宮裏又是鬧翻天,正巧遇到瘋子樣的良妃到宜春宮裏串門,索性讓劉錦跟著良妃到宜秋宮去住上一段時間。
良妃卻是恨極兄妹亂倫,倒不是這回鶻女人有著怎樣堅定的禮儀倫常,隻是她在未嫁入中原前,在那回鶻綠洲,同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好過一長段時間。回鶻民風淳樸,男歡女愛皆是常事,又為了保證大家族的血統純正,常常便是同族兄弟姐妹結親,在一次齋戒日結束後的狂歡宴後,她同她的兄長行那周公之禮,她原以為便會永久跟隨,卻何曾料到次日駝鈴響起,她兄長將她送進通往東方的商隊。
劉錦的生母是皇後,養母卻是德妃,兩位母親從表麵上來看都算得上是良妃的深仇大敵,她本以為良妃會對自己冷眼相待,未曾想到良妃自己隻得兩個皇子,獨自在東宮正愁無人紓解滿腹怨恨,便將劉錦當做知心人,幾夜推心置腹詳談,竟是將自己大半生苦痛全數道出。
劉錦是個玲瓏心子,良妃卻仍是像那回鶻人一般直來直去,說完自己的便要劉錦分享故事,劉錦心中也有苦楚,鬼使神差般便將自己同劉鑾的兄妹亂倫之情說了出來,驚得良妃花容失色,站起身來便往外推劉錦,“下作不要臉的東西,同兄長有染竟還敢講出來,到底是那賤婦養大的貨色!肚子裏藏不住了便偷偷地拿掉,到後來便可再去騙那些達官貴人,心都要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