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真假(一)(2 / 2)

陳琬道,“我肩上有傷,不能撐太久,須得一人扶靠著方可。”

合家上下都知道她在宮中受了重傷,但除卻陳瑕和墨珠,卻無人知曉傷在何處。武雙唯唯諾諾地挨著她坐下,一手小心地撫過她的肩頭,眼底謹慎顯露無疑。

陳琬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已大好了,如今隻需安靜調理便可,宮裏禦醫自是比民間郎中好得多。”

武雙眨了眨眼,如蟬翼般的細睫顫動,末了,她仰麵問陳琬,“那文雙……”

陳琬沉了臉,側頭望著她的眼睛,“好端端怎麼提到文雙了?”

“那文雙……最近越來越奇怪,我都快認不出她來了。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變得……”武雙說著說著哽咽起來,到後來都帶上了哭腔,“我同她是同胞姐妹,相互間本是心有靈犀,對方有個細微變化我都能感知……”

陳琬漠然聽著,一手輕撫過衣袖,“哦?”

“可我素日同她同進同出,也未出過這陳府大門,按理說這幾日也未有甚麼大變動,她性情如此,怎可能……”

陳琬仰麵躺下,雙腿微曲,抿唇一笑,“我這幾日在宮中,家中倒是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情,”她轉向武雙,“你覺得,你妹妹性子變化如此之大,是何緣由?”

武雙木楞楞地望著她嘴角的笑意,搖搖頭,複又搖搖頭。

陳琬翻了個身,麵朝外,“既然你都不知,那麼此事必然唯有天地知曉,你合該頂禮膜拜,遠地燒香不如近地拜佛,就去永安隔壁的無念庵一趟,必然有所收獲。”

她此番也是猜測,不敢過多揣摩,怕是正中了他人下懷。

武雙沉默良久,忽而開口道,“那永安坊不是酒色之鄉,怎可能會有無念庵?”

陳琬笑道,“永安坊裏的紅牌花魁,怎可能一世都是那般如花美貌,待到年老色衰,必是門前冷落,而年輕時無持家之長,整日隻懂花天酒地,多少罪過,隻待暮年去往佛門洗罪。”

武雙被她一番話逗笑了,撲哧一聲,“我雖然沒有去過永安坊,可平日裏冷眼瞧著咱家裏的那位,倒相信他們那裏的人有靠臉吃飯的本事。”

她是說墨珠?

墨珠是陳琬的大師兄,平日裏陳琬私下鄙視之,冷眼之都無所謂,可是聽到一外人調侃墨珠的出身,她萬般不是滋味,“墨珠隻是伶人罷了。”

武雙嘻嘻笑道,“伶人比那些紅牌花魁更苦吧,一方麵要做戲,一方麵又要去應付,墨珠年歲不算太老吧,可有次我細觀他眉梢眼角,印堂發黑,細紋橫生,怕不是久留之人。”

陳琬素來知曉墨珠就算不上戲妝,平日裏也會稍微修飾麵容,傅粉配香,一樣不少,卻從未留心過他的真實情況,如今被武雙這麼說出來,本就不好過的心裏越發難受,倏爾歎出一口氣,“你出去罷,一個時辰之後叫醒我,若是我母親過來,幫我打個招呼。”

武雙答應著出去了。

陳琬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簾之後,翻了個身,麵朝屋裏,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假作真時真亦假啊,古人誠不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