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般的大雨夾雜著陣陣雷聲不停的下,由於裘家的參與,周圍的村民生怕惹禍上身,一個個的躲在家裏等待著大雨的停歇,隻留下曾家一對母子倒在雨地之中。幾個時辰後,昏迷中的曾寒開始不自覺的渾身抽搐,不多時,他突然猛地坐了起來,頓覺胸口喘不過氣來,臉憋得漲紅,“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淤血。
“娘!娘!孩兒不孝啊娘……”曾寒跪在瘋母身邊大聲的痛哭著,這一刻他無比的悔恨,悔恨自己在瘋母生前從來沒有喊過她一聲娘,悔恨自己以前覺得這個瘋母帶給他的隻有丟臉。在她瘋狂撲向裘多財的那一刻,在她臨終前因為看見自己無礙而露出欣慰的神色的那一刻,曾寒醒悟了,可這份醒悟來的卻太遲了,遲的讓他喪失了任何盡孝的機會。這與曾牛的死不同,曾牛的死讓他心中充滿了對那兩個武者的恨,甚至對所有冷漠武者的恨。而對於瘋母的死,曾寒知道,那一刻注定要在他的心底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自責與內疚將伴隨他的終生,永遠也無法消逝!
接連痛苦的遭遇粉碎了曾寒幼稚而又天真的心靈,給他帶來了無比沉重的壓力與痛苦。其實,當他清醒過來吐出淤血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全身乃至五髒六腑變得格外通暢起來,按照常識,他知道他應該已經通竅了。通竅是凡人踏上武者的第一步,是打破身體各經脈之間阻塞的統稱。若是換做他人自行通竅,可能人家已經興奮的手舞足蹈,大擺宴席了。對於曾寒來說,他此刻的心裏卻是隻有仇恨與痛苦。
趴在瘋母麵前,曾寒無助的痛哭著,似乎上天也被這無助的一幕所打動,大雨一直不停的下……
一個時辰後,已是傍晚,停止哭泣的曾寒跪在瘋母麵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伸手整理了一下瘋母淩亂的頭發,輕輕地說道:“娘,您放心的去吧,記得跟爹團聚,孩兒已經開始踏上了武者之路,孩兒在此發誓,哪怕窮盡一世,也定要將二老的大仇給報了!否則枉為人子!”
說完,曾寒起身走到草屋內拿出一把鐵鍬,背上瘋母屍體搖搖晃晃的走向村口,來到村口大槐樹下,曾牛的孤墳旁。把瘋母與他葬在了一起。和曾牛的墳一樣,都沒有留碑。這滔天的巨恨實在是太大了,曾寒覺得在報完仇之前,他沒有臉、也不想那麼做。
當一切整理完之後,曾寒來到家中,在屋內床底下挖了一個大坑,將家裏所有能用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放了進去,蓋上土,壓實後又在上麵鋪了一層幹草。在地上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之後,曾寒起身點著火把,將屋內剩餘的能燃的一切一一燃起,關上門走出院子,看著在雨夜中漸漸愈發旺盛的大火,曾寒背著包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曾寒漫無目的的順著若寒河的河堤,堅定的向前走著。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他隻知道他必須得活下來,隻有活著他才能在武的道路上前進,才能有手刃仇人的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裘家為什麼一整天都沒有來殺他,不過若是說裘家突然心軟了,不忍殺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那簡直和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概率差不多。斬草必除根的道理在這個世上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不管怎樣,既然上天讓我活過了今天,那我曾寒總有一天還會回來的!”曾寒在心底暗暗說道。
一連半個月,曾寒每天都是白天找地方躲起來睡覺,晚上起來趕路。剛開始,餓了,就在包袱裏掰一小塊兒窩頭或是拿半把幹米吃。渴了,就趴在河邊喝幾口河水。再後來,為了節省幹糧,他甚至一連幾天都隻啃野菜。這段時間下來,本就消瘦的曾寒,眼窩深陷,頭發淩亂,看起來越發的單薄,簡直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叫花子。或許,已是孤兒的他早已經就是一個叫花子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沒被裘家追殺掉反而會把自己給累死了。這二十多天,我少說走的也有一千裏了,想必以裘家的底子,也應該找不到這邊了。”曾寒自語道。
當晚深夜,在月光下,一個瘦小孤單的身影,在若寒河旁的一個小道上,踉蹌著走來。看著前方的一座小鎮,瘦小的身影停下腳步自語道:“就到這兒吧,天亮後到鎮上買點兒吃的,問一下走到哪兒了,接下來再做打算!”
這個身影自然是曾寒,他接下來,先在路邊找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摘了四五片彭樹葉,拿三四個鋪在地上,躺在上麵枕著包袱,再拿一片當做被子。不消一時三刻,便呼呼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