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深深的樹——榆樹,櫸樹,銀杏樹。
這是三月的天氣,樹枝紛披下垂,樹葉剛透著嫩綠。
但是映著無力的斜陽,便呈現了慘淡的金黃色。
許多小鳥,不知它們在哪裏,隻聽見它們不絕的鳴聲,——更沒別的聲響。
從兩行深深的樹裏,露出一所建築的門,隻見一半——寂寂的開著。
這是什麼境界?
清冷!幽峭!沉寂!
仿佛有幾位教士,熬著枯寂的生活,板著冷峻的麵孔,在裏邊講什麼經。
還有許多小信徒,天天挾著什麼經來這裏邊聽講。
但是信的什麼,求的什麼,聽的什麼,他們自己也不曉得。
這樣一天一天的下去,怎不到了葉殘樹枯的時候!
刊1920年10月1日《婦女評論》2卷2期,署名聖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