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3)

?第7章

原來,思念一個人竟是這樣的痛苦,帆影還未從視線中消失,思念就已如潮水般湧來。早知原來她是這麼舍不得他,她就該在船開的那一刹那跳上踏板隨他同去。不是沒有分開過,可是上次卻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這算什麼?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卻因為關係的變化而就得不同嗎?

沒心情做事,好像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來似的。灶膛裏的灰是冷的,屋裏除了陰冷之外就是死一樣的寂靜,晚上回到家卻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好像這間屋子根本就不是一個家。

大力哥說她整天恍恍惚惚地不知在想什麼,想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整天究竟在想些什麼。有時候想起她和子都從前的事,有時候又會掛念著子都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可更多的時候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整個人坐在那兒腦子一片空白,心卻塞得滿滿的。不生火不做飯,甚至記不得一日三餐按時吃飯,餓得胃疼才胡亂填些東西入腹。

等到晚上,屋子裏黑漆漆的,她就坐在門前,癡癡地看著巷口,偶爾閃過微光她也以為是子都回來了。困得眼睜不開才爬到床上,枕著子都的枕頭昏昏入睡。

在夢裏,十天倒有九天是夢到子都的。子都有時候很小很小,會扯著她的衣服哭著問:“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是嗎?”;有時候又一眨眼變成現在的模樣,摟著她溫溫柔柔地說:“等我回來。”;有時候是笑的,一張臉俯得低低的,仿佛連氣息都拂過她的耳邊;有時候卻是披散著頭發,瞪著一雙眼,滿臉的血,對著她叫救命;甚至有一次當她接近微笑的子都,剛剛伸手握住他的手時,他的頭突然……突然就那麼滾了下來……

從噩夢中驚醒,她緊緊揪著被頭無聲地哭泣。天沒亮,她就抱著包袱趕到碼頭,可站在碼頭上瞧著天邊漸漸放亮,船一艘艘地升帆起航,她卻蹲在跳板前捂著嘴出聲痛哭。她好怕——怕自己這一去所見到的會和她所夢到的一模一樣。她好怕好怕,怕到連船都不敢靠近……

日子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二百多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不知怎麼熬過來的。而時間越久,她的夢就越可怕,以至於她會整晚坐在床邊卻不敢合眼。這一天,又是一夜未眠,一大早趕到碼頭上,趁著沒有客人把小麵攤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桌邊凳腿都抹了幾次——不記得是誰說過心煩意亂的時候手裏有活兒忙忙碌碌的反倒會靜下心神來。

舒斷虹用水衝洗過青石板,停不到半刻,就又跑去洗幹淨手背了一袋麵過來和麵。滿頭的汗,一手的麵,一不小心麵粉濺到眼裏,伸手去揉更弄了滿臉的麵粉,一身的狼狽樣。本來眼睛倒是不痛,可不知怎麼了,舒斷虹鼻子一酸,眼淚劈哩啪啦就往下掉。

張大力每天都習慣性地繞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看到舒斷虹在哭,倒真嚇了他一大跳,“你幹什麼?一大早就躲在這兒哭……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誰欺負你了?哥教訓他去!”

“不關你的事。”瞥他一眼,舒斷虹扭過身去匆匆抹淚。

“不關我的事?這鎮江府哪個不知道你舒斷虹是我張大力的妹子!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敢……”突然住口,張大力瞅瞅舒斷虹,“你該不會是為了子都那小子吧……不說話!那就是嘍!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那小子哭,我記得當年我差點兒扭斷你的胳膊你可連一滴眼淚都沒掉……”牽起嘴角,張大力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心酸的什麼勁。苦笑一下,他微微蹲下身,“別哭了!子都去考狀元那是好事啊!你等了這麼多年也終於盼到頭了,你呀!等著做誥命夫人就行了,哭什麼呢?”

舒斷虹抬頭看看他,欲言又止。張大力看著她一張苦臉還沒說話就聽見外頭鑼聲震天,人聲喧鬧,也不知是誰在放炮仗,“咦,好像是朝這邊來的,一大早的誰呀?鬧成這樣……”探頭一看,張大力跳起身,“快瞧瞧,那不是知府老爺嗎?那旁邊的……斷虹,你快起來,這是來報喜的差爺啊!”

心猛地一跳,舒斷虹連手都沒擦就那麼蓬頭垢麵地衝出去。果然,當中那個穿著官服的不就是曾見過一麵的知府大人嗎,瞧他那一臉的笑。身邊是兩個外罩大紅布衣的差役,其中一個打著銅鑼,另一個則手捧著大紅帖子,這一幕眼熟得就像昨天才發生過一樣,確實是報喜的!和三年前子都中了解元時一模一樣。舒斷虹眨著眼,鼻子酸酸的,一雙手隻是絞著衣角,腳卻像釘在地上似的一步都邁不動。

“你怎麼了?斷虹,樂傻了怎麼著?”張大力伸手一推她,見她不動忙伸手去接喜報。聽著報喜的衙役唱諾不止又趕忙遞上散碎銀子,“有勞各位了,多謝多謝……”

“殿試頭名,欽賜狀元……”捧著大紅帖子,舒斷虹喘息著,聽見那知府喜氣洋洋地上前,“恭喜恭喜,本官早就說過魏狀元才華橫溢,文采風流,今日果然高中狀元。說起來我和魏狀元之父魏大人還曾有過一麵之緣,今日又與魏狀元相識,可真是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