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納粹在西藏——尋找雅利安人種的起源(3 / 3)

翻越高原來到聖城

1938年12月,沙弗爾一行人在凜冽的寒風中艱難地穿過乃堆拉山口。這裏的山勢相當陡峭。他們爬到了接近頂部的、幾乎站不住腳的地方。沙弗爾把他的步槍和大多數遠征裝備藏到了騾子背上的箱子裏。現在,遠征隊開始把自己偽裝成一支旅行團。這有點滑稽可笑,因為他們的旗幟上有鮮明的納粹卐字記號,沙弗爾的遮陽帽邊上有納粹黨衛軍的閃電圖案裝飾。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遠征隊從山口下行,到達西藏的主要高原區。他們進入了森林覆蓋的、村莊和寺廟散落其間的峽穀。這一地區風景如畫,讓這些德國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爾卑斯山。貝格爾因此更加堅信了雅利安人共享文化的預想。遠征隊不能公開把他們的裝備亮出來,因為在一些大的市鎮,英國都派駐了貿易官員。隻有到了晚上,維納特才敢取出他的磁力計,進行天文觀測。他試圖確定這一地區的經度、緯度和海拔。沙弗爾因為不能打獵而悶悶不樂,但此時他心裏正醞釀一個更大的目標:他想到拉薩去,幾乎還沒有歐洲人去過那裏。

他們翻越高原繼續行進,穿過連綿起伏的草場,看到幾千頭犛牛在那兒成群結隊地吃草。每次通過城鎮的時候,他們都要盡可能加快腳步。佛教的標誌隨處可見。沙弗爾以一種充滿鄙夷的口吻把它稱為“喇嘛教”。對他而言,這是一種“退化”的宗教形式,因為它玷汙了西藏昔日強大的武士階層,也許,他們就是雅利安人。

到離拉薩隻有160公裏的地方時,高山就隱隱約約在眼前和兩邊出現。這裏的風景異常的優美。在紅色、黃色和赭色相間,岩石嶙峋的陡坡上,矗立著高得超乎想象的、白雪覆蓋的山峰,太陽光從頂端直射下來。1939年1月19日,他們到達了聖城拉薩。這裏是達賴喇嘛神聖的家園,城市周圍是幾千隻成群結隊的黑仙鶴。朝聖者們每朝拉薩走幾步便要跪拜在地上。沙弗爾一行人從西大門進入拉薩,隻見西藏人一碰到他們就立刻鼓掌,看似對他們表示歡迎。這讓沙弗爾倍感歡欣。然而,搬運工人卻告訴他,西藏人鼓掌是為了驅散他們深信外國人將帶到這座城市來的邪氣。

此時,拉薩正處於曆史上的一個關鍵的時刻。第十三世達賴喇嘛於1933年去世,第十四世達賴喇嘛還是一個3歲的男孩,不久前剛剛在與中國內陸接壤的地方找到,即將被帶到這座城市舉行登基典禮。幾大帝國主義勢力正在進行激烈的政治角逐,他們麵對的是中國持續的、維持國家統一的努力,然而,盡管英國人非常希望西藏獨立,但是,他們卻不想占領這一地區。一名日本間諜打扮成和尚在這一地區遊蕩,而沙弗爾和英國人對此一無所知。

英國人雖然無法把沙弗爾趕出西藏,卻繼續密切地監視沙弗爾的一舉一動。他們試圖讓他在西藏生活艱難,迫使他的行為舉止表現得像自己所宣稱的遊客那樣,並且強迫他們向西藏當局彙報任何可能進行的科學活動。英國人試圖讓西藏當局相信,德國人來西藏別有所圖。然而,事與願違,這些德國人在沙弗爾的帶領下,開始染指西藏政治。德國人請求會見西藏統治者並得到了應允。這位統治者因為當時達賴喇嘛缺席而擔任攝政。

歸國英雄

3月中旬,他們不得不離開拉薩,部分是出於歐洲的政治形勢。當時,希特勒已經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一場更大範圍的戰爭即將爆發。假如沙弗爾他們停留的時間過長,就要冒著被英國扣押的危險。他們一行人離開了聖城拉薩後,穿過山口,朝東北方向走去。然後,越過古老的雅魯藏布江南下。此時,他們已經得到西藏當局的許可,可以進行科學考察了。於是,他們便以加倍的努力來進行這項工作。貝格爾取出眼睛顏色表和所攜帶的頭發樣品,以確認當地人的人種類型。他用卡尺測量當地人的鼻子、耳朵和下巴,還製作了臉部模型。

貝格爾總計收集了近400名西藏人的相關數據,350人的指紋,製作了25個麵部模型,還拍了2000張照片;維納特進行了大量的地磁學考察;克勞斯致力於研究西藏的黃蜂;沙弗爾則忙著捕獵。他總共搜集了大約3000張獸皮,準備讓遠征隊帶回德國。克勞斯和沙弗爾還拍攝了幾千米長膠卷的電影,記錄下了當地人慶祝新年和貝格爾進行人體測量的場景。克勞斯還拍了40000張照片。

最後,他們繼續朝南方走去,再次取道錫金,進入印度。此時已是1939年7月下旬,戰爭已經不可避免。英國人已經開始建立收容所,他們打算用這些房子安置在印度的英國僑民。就在此時,希姆萊派了一艘飛艇來到加爾各答,把這支遠征隊隊員運送到巴格達。然後,從那裏飛回柏林。

他們一回到柏林,便受到希特勒的親自宴請。沙弗爾接受了希姆萊頒發給他的納粹黨衛軍骷髏戒指。這不是一個官方的軍事獎項,不過是希姆萊個人愛好的象征,隻授予那些有著真正“英雄事跡”的納粹黨衛軍成員。榮譽狀上麵寫道:“骷髏戒指提醒我們,必須時刻準備著為德意誌民族的利益而獻出生命。”第三帝國各地的報紙高度讚揚遠征隊所取得的成功,沙弗爾一度被視為名流。納粹的宣傳機器雖然還不至於宣稱雅利安人種的起源已經找到,但是,卻極力地渲染德國科學家一直沒有停止努力這一事實。報紙的頭版頭條還特地強調,富於冒險精神的沙弗爾和他的同伴到達了聖城拉薩,站到了大為不悅的英國人的眼皮底下。

然而,在同克勞斯一道完成遠征電影的製作之後,沙弗爾發現,由於戰事緊迫,自己被迫靠邊站了。遠征隊的其他成員——貝格爾、克勞斯和維納特——都卷入了納粹黨衛軍的戰爭機器,沙弗爾則被任命為“聖遺物”組織亞洲腹地研究部門的負責人。他再次結婚了。1942年,因為納粹黨衛軍卷入大屠殺,他一度麻煩纏身。就算他一開始對此次大屠殺並不知曉,但是,那一次波蘭之行,他肯定知道了希姆萊正著手準備對波蘭猶太人進行大清洗。他極力掩飾自己的納粹身份,也確實沒有直接參與屠殺,而且,盡最大的努力使自己不卷入集中營的屠殺事件。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事先知道這場預謀。

在戰爭的最後時刻,沙弗爾還在構思一個荒謬的想法——通過西藏的遊擊隊攻入英屬印度殖民地。然後,利用適當的時機,尋找一匹神話傳說中帶有白色鬃毛的紅馬的起源。希姆萊曾經在古代遊牧民族的神話故事中,讀過關於這匹馬的傳說。他確信,它是古老印度—雅利安文化的象征。

科學的危險

沙弗爾被盟軍逮捕了。但是,他成功地說服了盟軍,使他們相信,自己隻是一名“純粹”的科學家,和大屠殺沒有關係。付出了一筆罰金之後,他被釋放了。1949年,他移居委內瑞拉,和第二任妻子以及3個孩子共同建立了一個野生動物保護區。此後,便一直住在那裏,直到1992年去世,享年82歲。那些認識他的人說,作為曾經的納粹分子,他一直無法接受自己的過去。他原本隻是一個抓住機遇進行冒險遠征的年輕人,結果,卻卷入了邪惡的種族主義政權。

1945年,希姆萊被英國抓獲後自殺。維納特、克勞斯和基爾回歸文明社會後,從此杳無音訊。但是,布魯諾·貝格爾較為特殊,他對西藏的研究使他成為“聖遺物”組織的種族主義專家。1943年春天,他來到奧斯維辛集中營,挑選了115名囚犯進行測量,致力於尋找具有“亞洲”特征的人。他在奧斯維辛開展了8天的研究。離開之後,他測量過的所有男男女女都被毒氣毒死,屍體被保存下來,送到他的朋友赫特博士主持的斯特拉斯堡大學解剖係。但是,一些屍體的頭不見了。有詳盡的證據表明,它們都流向了“聖遺物”組織。

戰爭罪行審判組沒有立刻逮捕貝格爾。1961年,在審判阿道夫·艾希曼期間,當討論到貝格爾對奧斯維辛的訪問時,他才被正式逮捕。1971年,貝格爾因為涉嫌謀殺集中營囚犯而接受審判。但是,他聲稱,盡管他對這些可憐的囚犯進行了測量,他當時並不知道他們將被屠殺。他被判3年有期徒刑,緩期執行。

雖然貝格爾是唯一一名直接卷入納粹大屠殺的德國赴西藏遠征隊隊員,但在某種程度上,遠征隊的所有成員都難辭其咎。他們用所謂的“科學”支持導致幾百萬人被集體屠殺的意識形態。世人必須對此保持警醒。通過賦予原本站不住腳的理論以虛假的地位和科學的威嚴,在科學家們的幫助下,奇思異想可以變成大屠殺的現實。19世紀,黑人不是充分意義上的人這一所謂“科學信仰”導致奴隸被製度化。直到不久之前,在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切斷腦葉、強製滅菌是治愈精神疾病的適用療法這一“科學”概念還在毀滅許許多多的生命。

甚至到了今天,仍然有人相信納粹分子是一種超自然信徒,他們仍然生活在南極的某個秘密基地中。這些人還出書和建立網站否認大屠殺。他們宣稱,這些“優勢人種”正在某個冰天雪地的邊區基地,甚至在太空遨遊的飛船中,等待合適的時機回歸人類社會。這些說法很荒謬,不是嗎?遺憾的是,同樣荒謬的想法在一些雄心萬丈的科學家的支持下,竟然幫助了曆史上最邪惡的政權毀滅了幾百萬條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