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夢裏陰森的走廊(1 / 1)

總有一種夢境像鑲嵌在我腦海裏一般,隔三五年便在睡夢中出現。

夢中,我走在醫院地下室的一個長長的不知盡頭的走廊裏,昏暗的燈光一閃一閃顯得異常陰森,燈光下斜裏歪斜地停著一輛鋪著白單用來運送病人的手推車,白單子上麵有斑斑血跡。說不清為什麼到這兒來,也說不清要到哪裏去,癡愣愣地站在那裏感覺雙腿沉重不聽使喚,想盡快逃離卻挪不動步……

……

我小時候瘦小枯幹,弄不弄還因為扁桃體炎症而發燒。每及此時,我媽便不顧一天工作的勞累火急火燎地背起我去附近的“反修醫院”看急診。每次都打輸液,一瓶或者兩瓶,躺在床上滴答。直至午夜時分,公交車也沒了,我媽便背我一段領著我走一段往家趕,無論冬夏。

反修醫院就是現在的友誼醫院,冷冷清清的樓道裏白衣白褂白單子令我不寒而栗。

有一次,記得我媽是去拿藥了!?留我一個人在大廳裏,正趕上一位搶救無效的老太太被推了出來。離我三五米遠,一群男女圍著死者嚎啕大哭……

我癡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透過身體的縫隙看到了死者蒼白的臉。當時的感覺好像地震了一般,說不清是我身體在顫抖還是整個建築物都在搖晃。現在想起來應該是雙腿哆嗦大腦發懵所以覺得昏眩……

直至今日,人都長老了,偶爾還在夢裏體驗當時那種無助的驚恐。

……

從友誼醫院到我所居住的大院隻有一班公交車,即使趕上末班車也要走一段沒有路燈兩旁立滿了楊樹的土路才能進大院。

沒有路燈,黑咕隆咚的土路。兩旁的樹幹凶神惡煞般注視著過往行人,幹枯的樹枝在冬日寒風的抽打下掙紮,發出嚇人的獰笑或哀鳴。幾百米的土道,在我的印象裏就是通往閻羅殿的封閉的地下坑道,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小鬼……

我心驚膽戰地趴伏在我媽的背上,瑟瑟發抖,總覺得隨時隨刻會有一隻魔爪把我抓走。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直至安全到家。我媽一邊呼哧帶喘地疾走一邊安慰我:沒事,沒事……

不養兒不知父母心,現在想起來我媽當時一定也很害怕。

……

現在多好,私車普及公交地鐵遍及京城。

慶幸之餘也不無遺憾,我小時候沒計劃生育,街坊四鄰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少有獨生子女,可印象裏醫院冷清的可怕。現在整個中國都優生優育,全地球人都知道: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BJ的兒童醫院卻越來越擁擠……

有教育專家說:好孩子是誇出來的。“你能行”“你真棒”。現在教育以鼓勵為主。我那陣不興說這話,老師也是真憨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像孩子心中人分好人壞蛋一般簡單明了。

記得有一次歌詠比賽,排練時我信心十足,希望憑借嗓音洪亮得到老師表揚。可我剛一張嘴,老師便氣勢洶洶地把我從隊伍中提拎了出來:一邊站著去!老師認為我不是起哄就是五音不全,而這兩種原因都是排除我參見全校歌詠比賽的理由。結果,在正式比賽當天,我和另外三四個同學被安排為同學打水……

在班裏,常有某個同學成為老師的寵兒,學校有什麼活動或演出,老師便精心地把小姑娘或是小小子捯飭的花枝招展在人前出風頭。

老師的認可是在同齡中樹立威望的條件之一,有了威望就有了份量可謂舉足輕重。小時候悟出道理養成習慣,長大了自然就會為人——籠絡同事巴結領導,飛黃騰達就可以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用眼下的成功印證童年的與眾不同,天生就是為了飛黃騰達來的。

我雖然不大招人待見,可現在若成了星或腕兒,也不難從小時候的無意而為的言行中挖掘出非凡的資本……

比如,有威望的同學的書快要掉地上了,我就會在地麵潑上水,還會適時地出個怪聲,用來吸引他不顧後果地轉身,讓他自己把書碰到地上。

如果我有話語權,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地爆料:我天生就有一種挑戰權威的勇氣,並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小有成功。要命的是我沒出人頭地,所以我的所為隻證明我是那種討人嫌的孩子。

……

現在想起來我應該算那種既不是特別聰明又不夠刻苦的孩子,特別平常又不該寂寞,膽小還沒太大的主心骨;在同齡人之中既沒有一呼百應的威望也沒有高參的智慧,有點小聰明也貪小便宜還想欺負個人耍耍威風,可身單力薄還沒有給自己撐腰的大哥二哥……

我不是倒黴孩子,不過隨大流而已。感覺否定之否定的哲學概念對人生太有指導意義了。

貪便宜、欺負人真不是什麼好品行,擱在膽小體弱人的身上,否定之否定以後,肯定你就是一個世俗的小人物。可若擱在強權的身上,人的劣性便被發揮出來,離出事也就不遠了。這在我這半輩子而言雖不算具有普遍性,但確確實實不乏活生生的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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