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挺佩服我爹媽的。一個高小一個文盲,都從事最基層的職業,不僅養活一家老少六口,還得顧及到我鄉下的姥姥奶奶。按月寄錢不說,老家人還弄不弄就來一趟。提拎一麻袋玉米白薯一類壓分量充數的東西,來看望遠在BJ的大哥大嫂。連吃帶住,走的時候,大包小包滿滿當當,都是些糕點糖果,連BJ孩子都輕易吃不上的食物。家裏娶媳婦蓋房,我爹媽得出錢,不管是雙方父母還是親戚兄弟姐妹有什麼事,我父母都得出錢意思意思,因為你們是城裏人。
那些年吃好是奢望,好在我是六零後,沒趕上自然災害困難時期,記憶裏還真沒挨過餓。
我爸高個,我爸他們家人都是高個,可模樣真不咋樣。我爺爺奶奶叔嬸姑姑一說我爸沒有不豎大拇指的——能吃苦,肯出力。也確實如此,他們村裏和他一起出來闖蕩的,大都中途因為吃不了苦,回家了。唯獨我老爹,堅持到最後,落戶BJ端上了鐵飯碗。對於平民小戶人家而言,也算是修得正果,可以衣錦還鄉娶媳婦了。
看我媽年輕時的照片,沒有不誇我媽模樣好的。可我姥姥家的人個子都矮,男的不足一米七,女的一米六往左。老輩婦女大都沒文化,但針線活做的細膩,生兒育女照顧老人是好手。生我二姐的第二年,我媽隨我爸進了BJ城;生我的前一年在BJ落了戶,不久,街道安排去了服裝廠上班。
三個丫頭都隨了爹媽的優點,說不上亭亭玉立可都是中等偏高的個子,五官端莊,說我二姐秀麗也恰當。不幸的是我,家裏唯一的兒子,個子隨了我媽,長相隨了我爸。
爹媽成年累月起早貪黑掙工資,養家糊口。溫飽足以,那陣兒平民百姓沒聽說過品位是何物。偶爾有點副食品改善日常生活,全憑副食本供應,花生瓜子水果糖逢年過節才供應個半斤八兩,買個豆製品都定量。雞鴨魚肉成了奢侈品,一年能吃上三兩回還不能盡興。可當時吃的菜便宜,還都是無汙染純自然產品。平房大院地處近郊,臨近莊稼地,隻要夠膽量,應季瓜果蔬菜隨手可得。指望別人地裏的收成過日子不現實也不地道,但我肯定大院沒有沒占過地裏便宜的人家。
艱辛中父母沒指望過自己的孩子讀書能讀出功名,因為我們家祖墳上沒有那把蒿子。我上小學時老爸一直在外地工作,鐵道兵。快上中學那陣兒,集體二次轉業老爸去了BJ城建得以天天回家。老爸識字不多,在部隊掃盲班混了一個高小的學曆,也就是讀讀報紙的水平。不過後來不知在那撿了一本字典,認的字漸多。肯定不是買的,我爸覺得工人階級花錢買書本文化用品屬於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