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我周圍好多人也這樣誇我，可自從學校公布高二各班學員名單，得知杜小雨去了畢業班以後，我便再沒見到她。心裏像有件割舍不掉的至關重要的事，卻又看不見抓不著，令我沒著沒落抓耳撓腮。看來我沒心沒肺還不夠徹底，不但不徹底，我甚至覺得我還有點多情善感了。習慣了和杜小雨摟摟抱抱偷偷的耳鬢廝磨體驗到了一種情感有了一時寄托，剛嚐到了甜頭，倏然有沒了。委屈焦躁，越想越難受我居然還掉了幾滴傷心的淚。
我放暑假了，還沒容我傷心，我二姐便督促我學習。大眼也是三天兩頭拉我出去玩。
“眼睛小，心眼也小。”我二姐看出了眉目，告誡我：“石頭我跟你說，寶生是在窺探你——他怕你考上了，比他強。所以攪和你學不下去，他好一蹴而就考上大學，高高在上。”
“不理他了！”劉英嘴快。
“都一個大院的同學，別太小心眼嘍。”我大姐比較通情達理。“心眼大小是他自己的事，你把時間安排好，兩不耽誤。”
“聽大姐的。”我二姐努努嘴點點頭表示讚同。“用點心，石頭。隻要你每天早晨跟二姐踏踏實實複習兩個小時，我保證你英語沒問題。”
“好好學，石頭。二姐出力，大姐出錢，有什麼需要大姐給你買。”當時有一種板磚似的錄音機，好多人用它學英語。我沒要，覺得是負擔。
那段時間我的學習條件相當不錯，我有自己獨立空間。我大姐和劉英住東屋，我爸媽住正房外間，我二姐如願以償獨自住進來了裏間。每天早晨，我大姐上班走之前都叫起我二姐，叫她督促我背單詞，講語法。一般時候，我二姐不在我屋待著，嫌臭。可她還是發現了我藏在抽屜裏的杜小雨的照片。
“二姐幫你收拾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我二姐先聲奪人地解釋，見我無意計較她亂翻我抽屜的行為，露出了本相滿臉的喜興，問我：她學習好嗎，長得挺秀氣。
“不好。”我實話實說。“高考班都沒考上。”
“看樣子挺有靈氣的，怎麼學習那麼差。”
“盡逮沒用的，今天學小提琴，明天又學手風琴，什麼都沒學精還把學習耽誤了。”我學習不咋樣，也不上心，分析起別人來倒是條條是道。
“水性楊花啊。”我二姐概括了一句，突然一本正經起來。“石頭，我鄭重其事告訴你——現在最關鍵的是高考，考上大學多好的女孩都有，考不上大學再好的女孩你也留不住。”
我不置可否。鬧心，我眼下根本不知道杜小雨在哪？幹什麼？從學校公布了高二各班級學員名單後，她就人間蒸發了一般。不過當時我並沒有泄氣，還有開學哪。這樣一想突然來了興致，笑嘻嘻地拿出班長和其他同學的合影，問我二姐：班長好看還是小雨好看。
“杜小雨好看唄——她秀氣。”
“班長是大眼的夢中情人，他還給班長寫了情書……。”
我二姐跟我嘻嘻哈哈了一陣兒，突然又一本正經起來。“我保留告發你的權利！現在是學習的年齡，你別沉迷於兒女情長；到該談戀愛的時候，你就會因為沒有學曆文憑，找不到媳婦。聽見沒有！
有我大姐的督促，二姐的輔導，那個暑假我學習的時間多了起來，可我心不在焉。一想到杜小雨，我就欣慰。可一想到從此她就離我遠去，我就難受，難受的要打人，要捶牆。偷偷地欣賞她的照片，我舒服，可聯想到她正在因為沒有進高考班被她媽責打，又為她的委屈而痛心。可又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徒然為她傷神而沒人理會，又覺得難堪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