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傑雖然被魔血所感染,但他並不算是一個完美的宿主,甚至可以說是差勁,即使化身凍魔,實力也會偏弱。
許初晴小心謹慎地來到了距離陳明傑數米外的位置,扳機果斷扣下,火花明滅間,子彈就打進了陳明傑的一隻手臂之中,但他的步伐不見絲毫的減緩,很快就停在了昏睡在地的陳時三麵前。
許初晴心中一驚,這樣的一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實在想不通陳明傑為何會對陳時三抱有那麼大的興趣,但她已經來不及去想了,她現在唯一能幫到陳時三的就是將子彈一枚枚打在陳明傑那堅固異常的骨骼上。
黑色的血液不斷的被打入的子彈從陳明傑手臂上流淌而出,那些子彈顯得異常奇怪地,很輕易地就命中了陳明傑,陳明傑似乎沒有半點防守的意圖,他現在的狀態更像是完全地鬆弛了下來,就像是在認命。
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讓許初晴感到半點高興,盡管陳明傑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她卻依舊難以依靠手裏的**真正地威脅到對方。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局麵,顯然不會是因為陳明傑的防禦力真的變態到了無視槍炮的地步,而是因為……許初晴的每一次開槍,根本就沒有對準陳明傑的命脈攻擊。
在許初晴心裏,即使陳明傑此刻看上去像是變成了一尊魔神,可他依舊不過是個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高中生。這樣的男孩本應該順利地告別自己的高中生活,上一所不好也不壞的大學,與一個不好也不壞的女孩子談一場茉莉花般清純美好的戀愛,共同憧憬著未來。
可是現在,那該死的魔血將一切的構想扼殺在搖籃之中,就像是夢碎一般地淒婉哀冷。一切的過錯並不是他,而是那無法逃脫的宿命!
就在許初晴稍微分神間,陳明傑終於還是來到了昏睡在地的陳時三身旁,他緩緩地俯下身子,伸出那隻滿是黑色血跡的手臂,許初晴的心頓時隨之繃緊,緊握**的雙手滲出了大量的手汗。
“砰——”
子彈在陳明傑的手進一步逼近的那一刻閃電般地掠出,槍響聲與風聲為伍,在許初晴逐漸變得驚懼的眼底與陳明傑的手臂錯開!這也就意味著,因為她心中那忽然閃現出來的一絲憐憫,導致另外一個無辜的人即將死在自己的麵前!
“陳時三。”許初晴隻來得及呼喊,呼聲迅速變得無力。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聲音裏的哀求與期盼像是地獄最深處的某個被詛咒的惡鬼傳出的,但還依稀可以聽出一些屬於青少年的年輕。
陳明傑半跪在地,麵色蒼白如死灰,他用一隻手撐著地麵,另外一隻手死死地抵住自己的心髒處,好似在那裏藏著一隻暴躁的野獸,隻有這樣才能暫且將那野獸壓製住稍許。
許初晴與某些適才打算與陳明傑拚命發狠的三人組驚訝地發現,陳明傑的目的竟然不是對陳時三痛下殺手,他半跪在陳時三麵前,眼神中有著期盼與氤氳的水汽,最後化為黑色的淚水大片大片地滴落下來,他哭了,臉上的痛苦之色簡直令人感同身受。
可為什麼是陳時三?不知道先前那神跡般的一幕場麵的許初晴根本無法理解,但比起這個,陳時三安然無恙才更加重要。
“看來還殘留有幾分原本的意識。”有個聲音忽然在許初晴背後響起,許初晴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一驚,是誰能夠闖入這個已經被集中營封鎖的地方?而且對方走過來時就像是沒有腳步聲的幽靈,飄蕩而過似的。
許初晴心中生出幾分警惕,條件反射地將**調頭對準了身後出聲的那個人,接著她愣在了原地。
那是個老人,有著銀白色的曲發,披著黑色長披風裏頭是白色的襯衣,使他看上去有些英氣蓬勃,下身則是一件鬆垮的深灰色牛仔板褲,手裏提著一個銀色的工具箱。老人臉上本來就少見褶皺,搭配上這樣的衣著打扮倒使他顯得年輕了不少,更像是個風華正茂的風流少年了。
隻是,在老人臉上有著一道順著眼角延伸到近乎下巴處的傷疤,令人膽顫,彰顯著這並不是一個平凡的老人,至少不要輕易相信老人臉上那有些孩子氣的純真笑容。
但許初晴的注意力很快就從老人身上移開了,因為她看見了老人身旁的另一個人,心中不禁湧出止不住的欣喜,“方村專員?”
“嗨,初晴。”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說,這種時候他竟還有心情與熟人打招呼。
“原來這就是我們集中營的新生血液,有著‘王’級潛力的裁決者許初晴啊。”老人讚歎著說,“比方村口述的還要漂亮嘛。”
許初晴沒來由地顯得有些局促羞澀起來,分明這種時候她隻有焦慮才對,但老人的話好像是有某種奇妙的魔力,能夠讓人緊繃的情緒驀然放鬆下來,並對之產生毫無道理的信賴。
“這位老爺爺是?”許初晴問。
方村正要替老人介紹,卻見老人擺了擺手,很隨意地說:“這個不重要,但從名義上來說我你可以稱呼我為副營長。”
“最好把副字去掉。”方村替老人補充了一句。
許初晴大吃一驚,副營長意味著什麼她當然再清楚不過,那是整個中國裁決者集中營的副營長,雖然許初晴對這位副營長沒有過多的了解,但也不妨礙這位副營長在許初晴心中的高大形象,能配得上這個稱呼的,斷然是一位異常恐怖的裁決者!真沒想到集中營的副營長會是這樣一位氣質獨特的老人,如果是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下來了。
“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吧。”老人說。
“就交給我了。”方村看了一眼那停在陳時三身前的陳明傑。
“還是我來吧,人老了如果不能及時活動筋骨,再強健的身體也會腐朽的,還是給你空出一些和漂亮女孩閑聊的功夫吧。”老人笑著說了一句,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前方,卻並沒有半點關注那魔神般的男孩,反而是落在正呼呼大睡的陳時三身上,“身懷那種審判之力,果然無愧被賦予的殊榮啊。”
老人步履悠悠地走向陳明傑,散漫的像是走在觀燈會的石階上,他從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的工具箱裏摸出了一把白色的長劍,長劍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的,隻是劍尖尤其鋒利。但比起這個,更令人費解的是老人為什麼要用一個工具箱來裝這把長劍。
當老人來到陳明傑身旁時,陳明傑那有些暴動的情緒卻在忽然間變得平靜了下來,甚至不再出聲緩慢地閉上了雙眼,臉上流露出如獲救贖般地表情。
“體內的魔血是突然間沸騰了麼?”老人輕聲說,“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但即使是迫不得已,淪為墜魔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謝謝……謝謝你。”陳明傑竟然出聲了,從他的聲音來聽,他的確心懷感激,盡管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結果,這可能是他生命當中最後的一段時間了。
陳明傑勉強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隨著體內沸騰的魔血得到一種莫名的壓製,他已經恢複了身為名為‘陳明傑’的人類的思想模式。
對於墜魔與魔血,陳明傑不懂,也沒有興趣想知道,隻是有些恨,為什麼被選中的偏偏是他自己。但對於自己今天的行為陳明傑卻又談不上有什麼可後悔的,他終於憑借自己的雙手維護了自己最後的尊嚴,終於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