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的話題就放這了,我倆一同起車,加速往北山監獄趕。
我猜北山監獄一定提前知道我們要來,門衛看到警車時都沒詢問,直接開門放行,我倆把車停在辦公樓下,劉千手帶我去找了監獄長。
我發現他跟監獄長挺熟,見麵後又是握手又是互相哥長哥短的問候一通。現在是午飯時間,監獄長特別客氣的要帶我倆吃飯。
可我和劉千手都沒這意思,我覺得早點把杜興帶走,回去好好部署計劃才是要事。
劉千手話裏有話的提醒一句,監獄長是個聰明人,也不再勸了,反倒打個電話,把一個獄警叫來。
沒想到這獄警還武裝了,背著一個步槍,一看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對我們三行了個軍禮就一扭頭當先帶路。
我和劉千手跟在他後麵,這期間我對監獄環境看了看,發現這裏分為A區和B區,也不知道這個區有什麼分別。他帶我們來到A區。
我一想到要見犯人,心裏有點小緊張,畢竟進牢房後,肯定有無數個眼睛望著我,而且這些眼睛可不是來自於粉絲,全都是一個個惡人的目光。
我不斷對自己說淡定,可獄警並沒帶我倆去牢房區,反倒找了一個犄角旮旯,從地上拉開一個門,往地下走。
我心說這什麼個意思,難道北山監獄為了節省地皮,連地下資源都用上了?
我好奇問了一句,獄警回答說,“北山監獄是從清朝牢房的基礎上改建的,那時候還留下一個地牢,專門用來提審要犯或關押頭號重犯的,正好這次我們用上,把杜大油關在裏麵。”
杜大油這詞聽著挺別扭,就好像是個賣肉的或者賣豬油的,但大油在監獄裏還有另一個意思,這我知道,獄霸也叫大油或者大拿。
劉千手聽完獄警的說法,臉一下沉了下來,看出來了他跟杜興感情不是一般的深。
他冷冷的問,“兄弟,憑什麼把杜興關在唯一一個地牢裏,你們不知道地牢常年不見光,人會被硬生生折磨死麼?”
獄警沒被劉千手的眼光嚇住,反倒哼了一聲說,“劉探長!前幾天放風,杜大油把另外三個大油打個半死,要不是給他上電棍,他保準又背三條人命,你說不把他關地牢裏行麼?”
我聽完第一反應是想樂,我想起那句話,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說同樣是監獄的大油,差距咋這麼大呢,再者說,那三個大油怎麼混的,一起上竟然打不過一個杜興。
而反過來說這麼一襯托下,更能顯示出杜興的身手高強。
劉千手被獄警一番話說得沒詞,他也不再言語,我們悶悶的走到地下。
我不知道誰建的地牢,當初怎麼考慮的,走廊至少得有百八十米長,每隔十米掛了一個黃燈泡子,隔遠看著最裏麵的封閉牢房都模模糊糊的。
我很不習慣走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尤其四周特別的靜,隻有我們三的腳步聲,總讓我心裏有種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感。
這個走廊,其實距離並不太遠,但全走下來我覺得跟走完一兩裏地差不多。那牢房門也先進,上麵帶密碼鎖的。
獄警拿槍托對著房門先使勁敲了敲,算是給杜興提個醒,有人來了。接下來他解開密碼鎖,把沉重的大鐵門拽開。
在他忙活這期間,我心裏閃出好幾個念頭來,我在想杜興長什麼樣兒。
會不會是個一臉絡腮胡子,看著猙獰的惡漢?會不會是個渾身肌肉塊的矮胖呢?
我不斷給杜興進行長相定位,但再怎麼也沒想到,在門開後,整個屋子裏沒人。
這裏麵就放著一個床和一個用來大小便的木桶,根本沒什麼遮擋,看一眼一目了然。
我們仨全愣住了,尤其那獄警,我發現這哥們也挺搞笑的,還突然晃了晃腦袋,擠了擠眼睛。
我是有啥說啥,想到了一個可能,對獄警說,“哥們啊,你說杜大油會不會逃獄了?”
其實這是地牢,杜興也不是穿山甲,他能逃出去才怪,可獄警傻了吧唧的真信,急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轉身就想跑出去跟監獄長報告去。
這時候,我們仨腦頂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放屁!老子才沒逃呢。”
隨後一個黑影嗖的一下落在我們麵前。
不用說這人肯定是杜興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剛才爬到門上麵幹什麼,但我根本不及細想,因為我整個人全被杜興的外表弄愣住了,甚至說我腦袋一時間短路都不為過。
按現在話說,我三觀盡毀。杜興一身白膩的皮膚,長得也極其俊秀,這看著哪像個獄霸,哪像個當過兵的,倒跟電視裏青春偶像劇的男一號差不多。
也就是我是個純爺們,沒有男同的傾向,不然保準當機立斷愛上他。
再說說那獄警,被杜興的突然出現嚇得連連後退,還一拉保險把槍上膛了,指著杜興你你你的問著。
杜興沒顧上獄警,先冷冷盯著我說了一句,“兄弟,話不能亂說,監獄裏有吃有喝的,讓我走我都不走呢,你怎麼能誣陷我逃獄?”
他又盯著獄警一皺眉,指著槍說,“我也沒暴動,你快把槍放下,小心走火。”
我發現杜興氣場真大,剛一接觸,形勢就逆轉了,整個全顛倒過來了,杜興鎮定,獄警倒不淡定了。
獄警就跟沒聽到杜興說話似的,握著槍不放。我覺得有點不妙,心說這哥們狀態不對,他可真別被杜興的烏鴉嘴說中,開槍走火。
現在場麵有點莫名的尷尬,我懷疑這獄警是不是塞錢來的,之前他看著那麼淡定,現在就數他慌張。
我盯著步槍槍口看著,那抖勁就沒停過。劉千手伸出手一把扣在槍身上,對獄警使個眼色說,“兄弟,沒你事了,你在外麵等我們就好,我和李峰跟杜興好好談談。”
杜興也不說話,一扭身率先回到牢子裏,一屁股坐在床上,而那獄警,拿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劉千手,“探長,你沒說錯吧?你要跟杜大油私聊?”
我是真想扇這獄警一巴掌讓他醒醒,心說他這表情把獄警的臉都丟光了。劉千手又安慰他幾句,招呼我往裏走。這獄警還有股熱心腸,不斷叮囑我們,他就在門口站著,一會出現啥意外,喊一聲他就進來。
我對他這話不咋在心,杜興真要發起惡來,我倆喊他有什麼用?他開門這段時間,我們就得死翹翹了。
等牢門關上後,整個屋子裏就剩我們三人,我和劉千手幹站著,杜興也沒什麼表示,他還冷冷看著我倆,問了一嘴,“你們******是什麼人?”
我被問的納悶兒,劉頭兒不是跟杜興是戰友麼?怎麼瞧這架勢,他倆一點都不熟呢?
劉千手沒啥激動的反應,他一手把頭發撩起來,讓自己整個臉來個特寫,指著說,“槍狼,你好好看看我這臉,難道認不出我了麼?”
我算服了劉千手,心說哪有他這麼認人的。可杜興倒挺認真的看起來,還突然身子一頓,從床上跳了下來,指著劉頭兒說,“劉千手!竟然是你,哎你他媽以前當兵時候不挺愛幹淨一個人麼?現在怎麼這麼邋遢了?”
劉千手聽這話也沒生氣,反倒咯咯笑著收回手,奔著杜興快步走過去,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發現他倆感情真好,抱著時還拍著彼此的後背,一種兄弟間的感情表露無疑。
杜興一看是熟人,說話不冷冰冰的了,對著劉千手打了一拳說,“快點的,給我來根煙,多久沒抽了,快憋死我了。”
劉千手很痛快的點頭,但沒掏兜,反倒跟我說,“李峰啊,快快,把煙拿出來。”
我心說他就摳吧,請兄弟抽根煙還得找我要。我兜裏那包煙沒抽上幾根,拿出來全塞到杜興手裏。
杜興不客氣,點了一根狠狠吸了幾口。這期間我們又都一同坐到床上。劉千手特別高興,跟杜興胡扯起來,都是他倆之前在部隊時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我跟杜興不熟,也插不上話,就在一旁幹聽著。
其實我明白劉千手啥意思,他這叫演戲,先把兄弟間的感情提一提,到時一說正事請杜興幫忙,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杜興很聰明,我能看出來的他也看出來了,吸完幾根煙後他突然來了一句,“劉千手,咱們胡扯就扯到這吧,你在部隊那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蔫壞,這次找我絕不是聊家常這麼簡單吧?”
我差點被杜興逗樂了,知道劉千手是遇到知根知底的對手了。
一看劉千手就沒料到杜興能這麼問,他哢吧哢吧那小眼睛,想了想說,“怎麼可能?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杜興笑了,就好像聽到多麼有趣的笑話一樣,他又伸出五個指頭強調,“我入獄五年,你當我傻麼?這五年你都沒來看我,今天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咱都是爺們,你就別打彎彎繞了,有事說事。”
劉千手頭次當著我麵蔫了,低個頭不說話。想想也是,他被人識破了,這時候說正事反倒不是那個意思。
當當聲傳來,牢門底下開了一個小窗戶,有人遞了一個餐盤進來。
合著杜興吃飯時間到了,監獄的飯沒啥好吃的,就是兩個大饅頭和一碗下飯菜,他給劉千手思考的時間,先起身走過去把餐盤拾了起來。
他盯著那一碗菜看看,念叨道,“監獄一天就兩頓飯,娘艸的,我都不夠吃,今天就不請你倆了。”
要在平時,這種飯我瞧都瞧不上一眼,可現在我也真餓了,被杜興那狼吞虎咽的一弄,肚子不爭氣的直叫喚。
杜興走一邊吃一邊回劉千手身邊,喂了一聲,顯然對劉千手還不說話有點不滿了。
劉千手急了,使勁搓幾下鼻子,大有給自己壯膽的意思,而且他還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案情都說了,甚至我倆在郊外被凶手暴打的事,他也倒出來了。
杜興吃飯太快了,劉千手說完他也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吐出一個飯渣來,拿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勁說,“這凶手是狂了點,不過也分對誰,劉千手,我可怎麼說你呢,當初在部隊讓你學本領,你就天天裝病,現在好了吧,被人家當猴子似的給你塞車裏去了。”
劉千手被損的表情相當豐富,隨後又故意咯咯笑了,說好話道,“你是我兄弟,這事真不能不管,咱可是跟上頭打包票了,你要出馬,肯定能把那凶手揍到車輪子底下去,是不是?”
杜興看著劉千手這幅笑,他也嘿嘿笑上了,還特意把臉湊了過去。
我發現他倆真有意思,倆大老爺們,把臉貼這麼近幹什麼?
杜興最先收了那副笑,很嚴肅的說,“我不去。”
我發現了,這杜大油的脾氣真倔,他說完還突然有些傷感,四下打量著牢房說,“要不你們給我個理由也行,我出去幹什麼?老婆兒子死了,女兒去了孤兒院,我還有什麼念頭?再者說,我會那點東西在社會上用不上,倒是在牢子裏待得挺快活,碰到個不開眼的,我也能練練拳頭。”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他這話在理。可劉千手沒這麼想,對杜興擺擺手,還湊到他耳邊嘀咕起來。
我支個耳朵想聽他說的是啥,但這爺們聲太小,我一點沒聽到。
可杜興最後變化挺大,他一臉不相信的看著劉千手問,“真的麼?”
劉千手使個眼色,“都兄弟,我騙你不成?”
“那好。我跟你們走一趟。”杜興竟然立刻改了主意。
我一直旁觀著,看到這兒我有種對劉千手膜拜的念頭,心說他太牛了,啥話這麼狠,能讓杜興一下改了念頭呢?
我還沒來得及問,劉千手和杜興就一同往牢門那走,劉千手還咣咣使勁砸門,讓獄警開門。
倒不能說我小家子氣,更別說我亂尋思,我合計不會是劉千手擺我一道吧?他把杜大油帶走了,卻讓我留下來蹲牢子頂數。我趕緊站起來湊他倆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