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僅僅是見到暮暮便會讓墨斑嘴角上揚。有時,暮暮會另他開懷大笑。有時,暮暮會令他感到六神無主,又有時令他心花怒放,如同情竇初開的小雄駒麵對他的初戀時的不安與彷徨。
有時,他會覺得她就是他的一切。
當她走出露娜公主的寢室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沒有華麗的皇家禮服,沒有皇家飾物,除了皇冠、胸甲和蹄靴……還有那個粗陋、可笑的訂婚戒指(他發誓,他一定會給她買一枚真正的、完美的、配得上她的戒指,不過前提是他得先說服她摘下現在這枚),她沒有上很濃的妝,也沒有刻意去梳理鬃毛和尾巴,她就是她,那麼美,令他窒息。
他能做的也隻有傻傻地去表現自己。“這位小姐,請允許我同你一起移駕至宴會大廳。”他深鞠一躬。
她的微笑使他笨拙的努力看似物有所值。“當然。”她回答道,靠在他的身旁。而聶克絲則靠在了另一側。連同他們的護衛,他們走向了輝煌的宴會大廳。
他們很快到了大門旁。
門緩緩地開了,裏麵的聲音與光線透了出來。他感覺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隻雌駒在他的身旁隨著門的開啟而緊張起來。他溫和地推了一下聶克絲,然後輕聲在暮暮的耳畔說道:“深呼吸,放心去吧。”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吐了出來。
接著,他們步入了大廳。
“恭迎——小馬國露娜公主,小馬國暮光閃閃公主,以及小馬國聶克絲公主,亦是暮光閃閃之女——”門衛用他那洪亮的聲音宣布道,他的胡須也被自己的大嗓門吹了起來。
聽起來倒不壞,暮暮心想。
“——前黑暗女王,夢魘之月!”
Sonuva!(1)暮暮強忍著沒有直接用魔法往那匹蠢馬腦袋上轟一下。不過已經晚了,大廳內每一雙眼睛都聚集到他們身上,困惑與驚訝之聲如水中漣漪般擴散開來。
“以及隨訪者,紅石島(Red Rock Island)墨斑先生,水晶帝國護衛隊——小馬鎮斯派克先生,水晶帝國護衛隊——小馬鎮爍瞳先生!”門衛繼續宣布道。這時,傳來一聲憤憤不平地啾唳聲。門衛看了看登記本,半信半疑地補上了一句,“還有……小不點先生?”
聶克絲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感到心如亂麻,他們為什麼都在看著我?他們在議論什麼?斯派克在一旁向她微妙地豎了個大拇指。她深吸一口氣,希望能從爍瞳哪兒得到些安慰——然而,她身旁空空如也。她花了一秒鍾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用肘狠狠地頂了下一旁的空氣。“空氣”吃痛地叫了一聲,接著爍瞳從透明狀變了回來。“嘿,別這樣!”聶克絲嗔怒地低聲說道。
“對不起。”爍瞳小聲回應道,一邊羞澀地蹭著蹄子。“你確定要我擔任你的護衛嗎,我是說,既然你喜歡轟隆——”
“他沒法來這兒。”聶克絲一臉沮喪。“但你也是我的朋友。”她趕緊補上一句,“我真的非常需要有誰能來陪我……”她停下了,抿著嘴唇,可憐巴巴地看著爍瞳。
爍瞳小小地抱怨了一聲。“好吧~~”他說,“但我真的很討厭這種擁擠的地方,還有那麼多不認識的小馬盯著你看……你也明白我說的。”
“沒錯,你也隻是不小心變成了一個獨角獸形狀的迪斯科球。”斯派克在一旁吐槽道。爍瞳瞪了他一眼,吐了吐舌頭,沒吱聲,現在的處境並不允許他倆拌嘴。
暮暮再次做了一個深呼吸。“各位加油吧。”她說,“記住,要留下好印象。”說著,她帶頭走向馬群中。
很快,他們便忘掉了緊張,驚訝於眼前的景象。
這次宴會賓客們的神秘感,相比他們剛到達時有增無減,極富異國情調。他們的外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十分奇特,通常對這些生物的描述僅僅出現在神話故事中,記載模糊亦或是根本不曾聞之。
“致以我們最誠摯的問候,感謝為我們置辦的接風宴。”
“是的。”
“沒錯,謝謝你們。”
暮暮發現自己正在……麵對一群蝴蝶?她趕緊後退幾步,發現她麵對的是一群精靈馬。他們漂浮在空中,每一個都還沒她蹄靴大,更別說他們的小翅膀了。一隻金色鬃毛,紫色翅翼的橙黃色精靈馬位於最前列。暮暮看到她那小小的、閃閃發光的皇冠後立馬行了個禮。“您好,妮姆芙莉達(Nymphalida)(2)女王,很高興見到你。”
精靈馬島嶼的女王對於自己被重視這件事上看上去還是挺高興的,她輕彈了幾下觸角,以示尊敬。“盡管在這種情況下的會談會變得十分微妙,不過我還是感謝你的誠意。”她笑道,“從你伴侶的表情看來,我們種族在小馬國不常見吧。”暮暮聽到一旁墨斑猛得將下巴合上的聲音。
“請原諒我們的無理。”暮暮說,“精靈馬在小馬國非常罕見,不過我相信還有一小部分生活在暮色之洞(Hollow Shades)中。
“沒關係。”妮姆芙莉達說道,“我相信還有不少孩子現在還在忙著打扮自己呢。”她身後的精靈馬們一同笑了起來,笑聲交織在一起。
“才不會呢。”墨斑殷勤地說,“你們那麼可愛。”頓時,感謝之聲與竊笑聲洋洋灑灑地從精靈馬群中傳出來。
“而且……數量還不少。”暮暮抬起頭,看著飛舞地精靈馬群,幾乎夠到了天花板。
“沒辦法。”妮姆芙莉達歎了口氣,“我們精靈馬就和獨角獸天角獸一樣,也能施展魔法,但威力極小。隻有我們共同施展魔法才能於其匹敵。一隻精靈馬永遠也無法獨自離開精靈馬島,但幾百隻一起便能輕鬆到達海洋彼岸。”
暮暮表示理解。 “我們比較了解你們的親戚——布裏茲,他們的遷徙方式與你們略有不同。
妮姆芙莉達女王不屑地嗤了一聲。“原諒我的無禮……但是就憑那些布裏茲?如此脆弱的物種怎麼可能會是我們的親戚?”她笑起來,精靈馬們也跟著笑起來。
“哦我不是有意——”暮暮剛想解釋,被妮姆芙莉達打斷了。“這隻是一個很尋常的誤解罷了。”她說,“但講真,如果他們真的是我們的親戚,那麼差距也太大了,我們可遠比他們更有活力,更能適應環境,哦謝天謝地。”她搖了搖頭,“可憐的小東西,他們和我們完全不在同一個世界,如果沒有那些珍貴的花粉他們早就滅亡了,而且還是從我們這兒采的。”
暮暮點點頭。確實,相比布裏茲精靈馬們體型要來得更大些,並擁有更強壯更絢麗的翅膀。而且他們也不需要微風來強化他們的魔法。兩者相似之處也隻有外貌而已,在精靈馬旁的布裏茲就如同在真正天馬旁的“蝶翅瑞瑞”一般。
聶克絲發現一隻小精靈馬脫離了精靈馬群,在她麵前轉悠。她身體呈藍灰色,有著黃色鬃毛以及一對如璃般的鈷藍色翅膀。“嘿,你好!”她說,“我叫萊斯納達(Lycaenida)(3),不過你也可以叫我遊絲(Gossamer),你叫啥?”
聶克絲微笑著上前一步。“我是聶克絲,”她說“嗯……或者說聶克絲公主?大概吧……不過叫我聶克絲就行。”
“哇哦~~,你和其他大馬不一樣——”她說,“——不單單是那些小大馬,還有那些大大馬,還有全部大馬,甚至還有那些大大天角馬,我是說,你的眼睛好特別,看起來好像貓咪的眼睛,有著奇怪的瞳仁,我還從來沒見過黑色的小馬,我見過很多大大馬和小大馬但沒一個有像你一樣有著貓咪眼睛和黑黑皮毛除了那些在露娜身邊那些帶著蝙蝠翅膀的大大馬但他們也更偏灰一點所有你也不是特別特別像他們……所以,為什麼會這樣呢?”
聶克絲後退了一步,從剛剛的言語轟炸中稍稍緩過來些。這感覺就像在麵對一隻小小的、興致高漲的萍琪派。“……嗯,好吧,這可說來話長。”
“她以前是夢魘之月。”斯派克一針見血地指出。
“斯派克!”聶克絲咬著牙瞪著斯派克。
“怎麼?這難道還是什麼大秘密嗎?”斯派克回應道。
遊絲長長地“哦~~~~~”了一聲。“你就是那個弄壞了太陽和其他東西的公主啊。”她說,“難道是因為你沒經過媽媽的許可就亂碰東西造成的嗎?”
“現在想想看銀甲的洗衣機受到的摧殘,你猜的很對。”斯派克小聲地嘀咕著,結果被聶克絲很很地肘了一下。
“好吧好吧,那也至少解釋了你的眼睛為什麼與眾不同還有你的……等等,這啥也沒解釋啊,為什麼夢魘之月就有這種眼睛?”
聶克絲看著小小的精靈馬。“嗯,你難道不應該擔心些什麼永日或者暴風雨的事?”聶克絲誇張地用蹄子比劃了一下。
遊絲懸浮在空中,困惑地眨著眼。“哦你是說“日不落”嗎?”她吐了吐舌,“那些是大人們管的事,咱沒興趣。”這時聶克絲才發現遊絲其實也隻是個小姑娘,還沒完全長大。“不管怎樣,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沒錯,當時確實挺熱的還有好長好長好長時間的暴風雨但那都過去了不是嗎?等等,那是自助餐嗎?”她說著,飛到空中,四下打量著各式食物,“我不喜歡那些抱怨連天的家夥們,不過我喜歡旅行,還有這裏的東西實在是太好吃了——哦,看看這兒!希望你們準備了炸薯條,因為我最愛炸薯條了。”她舔了舔嘴唇,撫著她那小小的肚子。
“炸薯條?”聶克絲困惑地說道。
“和炸草條很像,不過那是用土豆做出來的東西。”斯派克說。
“是的,澱粉的甘甜油膩的口感再加上鹽的鹹香,實在是太美味了~~”遊絲說,“猜猜我們在精靈馬島吃的什麼?成噸的水果花蜜!有好幾百種,但實在——太——膩——了!哦在哪。”她說著飛走了,但又很快折返回來。“呆著幹嘛?快走啊。”說完又鑽進人堆。
聶克絲抬起頭看了看暮暮,指了指小精靈馬飛去的地方。“嗯……媽媽?”
“沒事,去吧。”暮暮笑著說道,“日隱,又要麻煩你了。”衛兵小馬點點頭,小跑著跟上聶克絲。
“請原諒我的子民。”妮姆芙莉爾達說道,“他們都有些,嗯,輕浮,不僅僅是在字麵上,你聽出這是雙關語吧。”沒錯,她的隨行人員都四散飛開,也不知什麼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我希望我們能再找個機會好好聊聊,……但畢竟公務在身也是一個原因……回見,殿下。”她離開了,去解救另一位被精靈馬們纏上的來賓。
“十分可愛的生物,但實在缺乏禮數。”露娜小聲評價道,“她們有一個很簡單的政選方法——注意力保持最久的便是女王。”
“我們是不是該去找找賽蕾絲蒂婭了?”暮暮問道。太陽公主沒有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本身就挺難得的。。
“我想我們混入他們更容易找到她。”露娜說,“另外分頭找可要比擠在一起毫無目的地亂逛好。”
“分頭?嗯?”墨斑說。
“嗯,但要怎麼分呢?”暮暮嘀咕著。
“放心,暮光公主。”露娜小聲對她說道,“你的騎士會一直保護你的,不是嗎?”暮暮臉頰上泛起一陣紅暈,“至於我呢,我也要去看看我還能認出幾個老夥計。”說著,月之公主離開了。
“那……我們也走吧。”暮暮小聲說。
墨斑湊到她耳畔,“好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