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夙夜精致的鳳眸,在沈驚郅提到東楚之時,一抹暗光,悄然閃過。半晌,他終是抬眸,冷冷地睨了沈驚郅一眼,“西涼與北齊該來的人早就來了,如今所等的不過是讓本王看看他們這些人都準備了些什麼後招罷了。”
“至於東楚,雖是天啟大陸第一強國,但沈右相切勿忘了,傳聞中整個東楚,不過是那天資過人的東楚太子的囊中之物,他向來喜歡謀定而後動,這後麵到底有何動作,本王倒是在這裏靜待著……”宮夙夜冷沉著周身的氣息,毫不含蓄的說完這番話,而站在他身側的君卿,卻是饒有興致的眨了眨眸。
宮夙夜就著她的小手,再次不留情麵的狠狠一拍,“宮夙夜!”君卿美眸怒瞪!
然而,宮夙夜對於君卿此時的怒吼卻是理也未理,他抬眸,眸帶警告的瞥了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來的司徒空一眼,須臾,再將冷冷的眸光,投向一旁的蝶兒,直接開口道:“帶你們小姐回府!”
“可是王爺,小姐……”蝶兒眸帶猶豫地抬眸看了宮夙夜一眼,君卿立時向她投來意味深長地一瞥,這次不用站在一旁的素問提醒,她總算識趣的將嘴一閉,宮夙夜卻是不滿地蹙了蹙眉,周身青紫寒蘭的氣息愈發濃烈。
“眼下國宴在即,今日又是迎接四國來使,王爺難免有所顧慮不周之處,再加上之前的使者來京,相信君小姐也定是親眼所見,都出了不大不小的亂子。這時,君小姐聽從王爺的安排回府,實屬為了您的安全考慮,您不必……”
“嗯。”君卿不等沈驚郅那顧全周慮的話說完,眸光冷冷地頷了頷首,而緊箍在她腰間的那雙大手,就被她使勁兒一掙,這次竟然真就這樣,輕易地掙脫出了宮夙夜的懷抱。
那人兒一走,宮夙夜的懷裏頓時一空,掩藏在他詭異而又扭曲的紫金麵具之下的薄唇,不由得愈發的緊抿,那狹長的眸子,望著天曜帝京的城門口,愈發的泛著冷光。
然而這時,距離天曜帝京十裏之外,那輛通體發黑的馬車裏,那人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兀自斟了一杯清茶,動作輕微的抿了一口,那雙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來如彎月,肅然時若寒星。
而他那緋然的唇色,掩嘴輕笑時若鴻羽飄落,靜默時則冷峻如冰。
須臾,侍立在那人一側的葉辰,隻見他動作不急不緩的擱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眸色深沉,而那一襲袍服雪白,更是一塵不染,甚至就連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
那頭墨黑的長發,早就被他輕攏在身後,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他此時的背脊挺直,是他習慣的思考動作,這就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卻是蘊含著一股巨大的堅韌力量。
這世間,儼然已很難找出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這時的那人,他端坐在那裏,唇角並沒有笑,但他的眸子,波光蕩漾之時,便如同天山之巔神聖的池水。
本來半倚在榻上的墨無痕,突地竟仿若敏銳的察覺到了來自遠方一股視線的探尋,他的薄唇終是饒有興致的微勾了勾,他闔了闔眸,這才道:“嗬!怎麼?葉辰,這身份你也做得夠久了,翎雲,就你這一回到本國師的麵前,難道真隻有這副半聲不吭的樣子,你千萬別讓本國師,重新擺替你一卦,再好好地審視你。”
站在墨無痕身後的翎風聽罷,唇角微不可見的一抽,不禁微微抬眸,朝著此時隻知靜立在一旁的翎雲擠了擠眼,然而,翎雲卻像是絲毫就沒有見到是的,依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墨無痕見狀,伸出玉手,輕撫了撫唇,眸光若有所思的再次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六年……”墨無痕兀自說著,不禁斂了斂深沉的眸光,他的語意未盡,但暗含的深意,侍立在一旁的翎雲,她又如何不懂?
須臾,她終是暗自斂下胸中的那口氣,恭敬地俯首,堪堪對著墨無痕施了一禮,這才道:“主子!都是翎雲的錯!”
翎雲說著,“嘭”地一聲,直直地跪在了馬車上,“怎麼?暴露了?”墨無痕漫不經心地瞅了他一眼,將茶杯裏的茶水,動作不急不緩的再次沏滿。
沏茶這種事,他墨無痕向來不喜假他人之手!
嫋嫋的茶香,遮掩住了他深沉無邊的眸,翎雲半跪在地上,斟酌了一番,不禁開口道:“左相府的人,在夙太後懿旨一下之後,不過半日,便已人去樓空,關於主子給翎雲的密令,主子多年的心血,就連這最後的機會,都怪翎雲……”
“別告訴本國師,你欲言又止了半天,所思所想之事,無怪乎這個?翎雲,你離開本國師身邊已久,想必你這是快要忘了本國師的脾氣了。”墨無痕眸光淡淡地說著,但他掃向半跪在一旁的翎雲的眸光,卻是陡地一冷。
別說翎雲,就連一直侍立在他身側的翎風、翎霧、翎雨的身子都不由得齊齊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