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祿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老大哥。我們是“文革”後恢複高考第三年考入山西大學中文係的。七七、七八、七九這三屆學生中,“老三屆”學生多,往屆生多,同學之間年齡差距比較大。國祿上小學的那年,我才出生,所以他又是我的老大哥。學中文的人多數都做過作家的夢,我的同學中,畢業之後有的寫小說,有的做學問,堅持寫作並取得可觀成績者為數不少。我對這些執著追求的同學既羨慕又為他們感到高興。可讓我驚訝不已的還是國祿兄。前幾天,他一下子拿來五本書,囑我寫序。寫序不敢當,隻是作為同學談一點第一眼的觀感。
細讀之下,我由驚訝轉為感佩。以前聽說國祿兄出過幾本書,其中有一本是叫《細說三農》的書,可惜未曾拜讀過。這次一下要出五本書,正厚積薄發者也。如果一定要分類的話,國祿兄這五本書大致可以分成三類:一類是關於故鄉、國祿兄的青少年時期及農村、農民、農業的紀實類作品,分別是《一個村莊的記憶》、《荒唐少年》和《扶貧記事》;一類是一本名為《文革趣聞錄》的笑話集;還有一本《白話論語》。
《一個村莊的記憶》讓我感到震撼。這個村莊是國祿兄的故鄉,在經濟大潮的衝擊下發生了令人觸目驚心的巨變,有的傷害和損毀是難以逆轉或修複的。在洶湧的發展大潮中,許多可愛的村莊被連根拔起,消失在千篇一律的鋼筋水泥建築群裏,有的村莊則被工業汙染強暴得千瘡百孔,麵目全非,已經全然不適宜人類繁衍生息。而被迫永遠失去土地的農民兄弟的哭泣聲淹沒在輝煌政績的鞭炮鑼鼓聲中,他們投訴無門。這雖然隻是這個國家巨變中一個很小的,也可能不是十分典型的案例,但也充分說明,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對中國這個快速前行著的大國,是何等的重要。對故鄉一往情深的國祿兄以冷峻的筆觸為這個村莊留下了全方位的文字影像,其意義和價值在“原其成敗得失之由,以為前事後師之道”。
《荒唐少年》寫的是國祿兄上大學前的生活經曆。當然,荒唐的是那個年代,國祿兄是那個荒唐年代的一個經曆了諸多苦難的少年。國祿兄生性詼諧、達觀而又剛毅堅韌,從我認識他起到現在,一直如此。一口氣讀完了《荒唐少年》,我對他個性中的閃光點似乎認識得更深切了:唯其在苦難中浸泡過,就像一把劍經過淬火和磨礪,自然會從容閃光了。國祿兄在本書《自序》中謙遜地說:“至於有同齡人願與我分享這段其實是共有的經曆,那是給力,也給我麵子。如有年輕人想了解上輩曾經的生存和生活狀態,閑來翻翻,或有啟迪,這便是一種意外收獲了。”我要說,這本書,值得一讀。
國祿兄畢業後主要在省裏農口工作,《扶貧記事》即是他以文學形式反映工作的成果。在農村出生和長大的國祿兄,對農村、農民有一種天然的、特殊的情緣,從《扶貧記事》中可以看到他是如何飽含熱情地為農民兄弟服務的。這倒讓我想起他在《荒唐少年》中評價他母親的一句話:“我媽是個不識字的文化人。”這裏我想套用這句話說:國祿兄是個有文化的農民!
《文革趣聞錄》,我願視之為別一麵目的“文革”史。“趣”字後麵有沉重的反思,有長鳴的警鍾,理當在“文革”博物館占有一席之地。
《論語》是中國人的《聖經》,非有深厚國學根底者不能碰。一些半桶水的油腔滑調遭讀書人吐槽就是明證。國祿兄說想為普通民眾做一本接地氣的《論語》讀本,這個想法本身就非常了不起。同時我注意到,國祿兄在序言中特別強調他自己從小就想成為一個君子,並且大半輩子都在身體力行。我認同他的這句話,國祿兄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君子。因為從以上幾本書來看,他恪守了一句先賢古訓:君子不為無益之文!
老大哥之囑,敢不從命?是為序。
2013年9月